冀城北郊,春光正盛的一个午后。江湖独自一人站在莺飞草长的旷野,漠然无语。
他有些莫名的惆怅,却又说不上为什么。云朵儿私下问他有没有什么想要说的,他心里突然冒出的想法其实是:“能不能不走?”。但这念头甫一萌芽,便随即被他否决了。因为,他觉得这想法很自私。
江湖从下山时的形单影只,到慢慢习惯了身边一直有个活泼开朗的云朵儿拌嘴逗趣,他觉得自己再不是那随波飘荡的一叶浮萍,那种感觉让他很舒服。所以对云朵儿的离去,他内心是极为不舍的。
但十六岁的江湖,一直在山中长大的江湖,彼时对情爱之事尚未开窍。他只当那份不舍,是一个孤独的人对同伴的不舍。所以,当他听说云朵儿的父母因她的离开而忧心焦虑时,便觉得,他们比自己这个所谓的“同伴”,更需要云朵儿的陪伴,他们的需要更加天经地义。自己又怎能为一己之“私”而要求云朵儿拒绝这种天经地义呢?
但而今看着云朵儿这般离去,看着她的背影渐远渐逝,江湖突然觉得心里像是突然空了一块,莫名的难受。尤其是想到云朵儿临走前说的话,江湖更是心乱如麻。
江湖自己是决然说不出那般决绝之言的。如果他说了,那便是他真的是这般想,也将要真的这般去做。但是云朵儿呢?他真的不想再见自己了吗?可是,这又是为什么呢?江湖不明白。
还有件事江湖也不明白。他不知道自己回转之时,该不该去京城看云朵儿。自己答应她要去看的,还要给她带驴打滚。但是她又那般说辞,再见自己会不会更恼呢?
与云烟寒一战,江湖领悟了“印月”新的妙用。当时,他恨不得赶紧找个地方仔细梳理体悟。但而今,这念头却是半点也不存了。他呆立半晌,思索无绪后,脚下不自觉地向着云朵儿离去的方向行去,与燕城却是渐行渐远了。
不知走了多远,擦肩交臂之人见过不少,却皆不是她。走着走着,天色渐暗。夕阳挂在前方不远处的山头,摇摇欲坠。江湖看着那又大有红的太阳,心里忽觉暖暖的,略为宽慰。那平日里总教人无法直视的太阳,也有这般平和温暖的时刻,以后的事就有什么不可能呢?倒是此刻,思虑再多也是徒然。
那便到时再想吧。江湖决心一下,心情稍为振奋起来。他这才仔细观察前面那座小山。山色青葱,被晚霞一染,复又添些朦胧。山脚向上不远,有一大片竹林,连绵成海。那竹海中隐约露出些檐牙楼角。
江湖心想:住在这般地方当真是极好的。至少,比喻兰山上那几间茅草庭院好到不知哪里去了。这般想着,江湖不禁脚步加快,向着竹林庭院寻了过去。
等江湖行至庭院门前,已是残阳将尽。昏暗的光线下,江湖看到门口上方似有刻字,但看不清所刻何字。门两旁各种一颗柳树,树干尚纤细,显是种植没几年。一个女子正站在门西侧的柳树下向西而望。那里,斜阳刚刚消没。
江湖走至门前五丈左右——他打算到两三丈内再出言招呼——女子忽而开口了:“你来了?”她的声音软糯,语气却有些清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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