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筝

今已三月，正值阳春时节。我信步游于都市街头。不必刻意抬头就随处可见不高的空中摇摇晃晃的飘荡着许多风筝。各式各样，似乎十分热闹。可我却不禁叹道：“都市的孩子真可怜。”

在城市中，风筝是飞不高的，偶尔有几只飞上了高处的天空，可又显得那般的寂寞。在我看来，有点像鲁迅先生写的《风筝》一文中“寂寞的瓦片风筝”的形象。瓦片风筝我是放过的，说起来那是我的第一只风筝，四姐买的。花去了她一元的饭钱。她那时读初中，一周的生活费就二十元左右。在《远去的单车》中略有提到，这里就不多聒了。

瓦片风筝结构极简单，样式又单一，且飞不起来。后来幸得父亲的舅舅看见。他以前是以造风筝为生的。所以一看便知是绑线的位置有问题。经他一改，果然飞起来了。而且飞的很高。但是还有一样不足犹使我觉得遗憾。这个不足把先前那些不足一并比了下去。那便是没有风筝哨。本来就不太好看，又没有哨子，于是飞的时候就显得很寂寞了。和四姐一起放的时候还好，只是一个人的时候，内心这种平安的寂寞感便十分强烈了。

但比起现在大都市中的孩子，我究竟还是幸福的。虽然那段岁月很有点艰难，或者说辛酸。但毕竟记忆中有着四姐的画面，所以那段记忆始终泛着一股淡淡的如阳光般的清香。然而阳光是没有味道的，我知道，那是幸福的味道。

后来四姐参加了工作，又给我买过两只风筝，一只是雄鹰状的，另一只是印有龙形图案的。也许先前是受了周先生“寂寞的瓦片风筝”一句的影响才觉得寂寞，这两只风筝放飞的时候并不寂寞。只是没有四姐的时候，一个人才觉得一丝有如风筝线般细的寂寞感，随风筝飞向高高的天空，随即又被柔和温软的春风吹散了。

这两只风筝也没有风筝哨，风筝哨这玩艺我也是偶然得知的。听说绑在风筝上，经风一吹，能发出很响的声音。我曾几度问过卖风筝的小贩、和村中老一辈的人并我的物理老师，有的说不知道。也有的说有这东西，但又说不会做。所以我始终只是听说，并没有见过的。也正因为如此，我有点怀疑这东西的真实性。

现在这两只风筝还完好的保存着。只是那只瓦片风筝早已失落在了流年中。唯一值得庆幸的是，我还记得这段往事。使得在尘埃中消逝的东西没有在记忆中一同死去。

一四年腊月二十二日是四姐出嫁的日子，那日阳光明媚，万里无云。而我心里却有种怪怪的滋味，但又说不出来。只是到了放风筝的时节，我没有像往年一样去田野中放飞风筝。并不是不想去，也不是忘记了，单是没有去，也没有理由。

今天上午过后，我到学校南边的一个公共体育场上游步。来到草地上，躺下来，看着那些可怜的都市小孩牵着短短的风筝线做圆周运动。跑着，叫着，欢笑着。我忽然意识到我的童年已是很远的事了。甚至我的青葱岁月，我一生中最美好的花样年华也已经离我越来越远了。当这些记忆从我的脑中闪现出来，虽然都是我亲身经历过的事情，但此时竟像一件我从没有的到过的礼物一样使我羡慕。

我怀念过去四姐陪我一起放风筝的时光，当然，也想念四姐。同时也希望将来能遇到一个可以和我一起放风筝的人，那时候，就得我自己买风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