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动过，爱过，然后淡忘，最后消失
你说，我们的故事可以很长很长。以为，我们的爱情可以很真很美……
小的时候，我们勾勾手指许下单纯而幼稚的承诺：做彼此的宝贝，谁都不欺负谁。六年过去了，我以为可以遗忘一直不曾再见的那个影子，然，我在爱中苍老而沉寂，却不曾忘却。
我们坐在同一张课桌上听老师讲课，都是很乖的学生，他是班干部，我也是。
好像我们一直就在暗地里较着劲，争当老师的宠儿，争做同学的榜样。我们一直不说话，只用眼睛交流，是那种只有我们两个人能懂的交流。
高考的时候，他生病了，被众人所期望的名牌高校给拒之门外。我因为他的病同样也被淘汰，很残酷很真实的打击。我把自己关在房间整整一星期，什么都不说，也不哭，谁也不见。一周后，我走出房门，给了大家一个特震惊的消息，决定去南方。
没多久，他也以同样的方式告诉大家他要去参军，他要在火热的军营中让自己得到最彻底的锻炼。走的前一天，他跑来告诉我，这是我们第一次面对面说话。
下过暴雨的夏天午后，天空湛蓝得透明，风把我的头发吹得凌乱。
我们沿着屋后的土路慢慢走，带着一贯的安静和矜持表情。我们几乎是在同一时间说出自己的选择，谁都没有诧异，像是商量好的，这种默契在很多年后，仍让我感到温暖而珍贵。不用太多的交流，我们懂得彼此，懂得就是最好，最难得的。
他用一种很温和的声音对我说：给我写信。在他安静的目光中我看到了不舍和依恋，心微微地热。
在8月的灼热阳光中，我坐上了开往南方的列车，他去了新疆。谁都不说告别，谁都不用送谁，因为知道说多了会疼，会痛，只有沉默。就这样，我们一南一北地隔着。
我在一座很现代很匆忙的城市奔波，经常会在人潮涌动的黄昏暮色里感到疲倦，感到惊慌。
每天晚上我写很多很多的字，然后在网上不断地搜寻一家家杂志社，然后用EMAIL发出去，然后就是等待回音，然后约稿，然后再写，每月的月底都能收到一点稿费，我可以利用这些稿费换取我每天的必需品，这样我才不至于流落街头。很多时候，也会收到退稿，甚至有给我毁灭性打击的评论，把我的文字贬得一文不值。
每在这个时候，一种空洞的绝望就足以将我吞噬掉，我特别希望能听到他在我耳边告诉我，那些人是不懂欣赏，错失你是他们的损失，别灰心，你是最好的。我写信告诉他，我现在以卖字为生，很廉价很孤独，很想逃脱，但逃不了。
除了写廉价文字，混蒙一些稿费，我什么也不会。我在每一个寂静到，只能听到敲打键盘的声音的夜里，不停地写着，写虚构的故事，写人情的冷暖。有的时候会哭，哭到嗓子嘶哑，有的时候会笑，笑到脸都抽筋了。
我从来不给他写EMAIL，只用信纸，很精致的那种。我一页页写着，涂满了我对他的思念，还会像一个溺水的人一样，死命抓住这一页救命稻草，毫不自制地告诉他我最真实也最脆弱的一面，写着写着，就会有大把大把的眼泪跌落在信纸上，模糊了一片。
我知道他不会在意，就这样寄给他，空洞的生活，余有温度的泪水。往往在我收到他的安慰和鼓励时，心里的壳已经一层厚过一层了，没有那种绝望后得到的满足感，这是一个他完全无法感知到的世界，萎靡而阴暗。我不能要求他走进来，正如我也走不进他阳光充沛的生活，偶尔我试着走进，却把我眼睛刺得生疼。
我总是在深夜或者凌晨给他写信，这样的时候，他都是睡着的。因为他是一个很有规律的人，又是在一个很有规律的环境下生活。很早他要起来出操，跑步，迎接新一天的朝阳。
他告诉我，空气是怎样的清新，鸟儿的叫声是怎样的悦耳动听，战友们身着绿色的军装，排着整齐的队伍，一片军姿飒爽，田间的泥土散发着一种最原始的香味，让人心旷神怡。对于这些我只能努力加以想象和回忆，在他寄来的片片叶子中汲取还未彻底封干的水分。他告诉我，今天的实战演习，他拿了个优，得到了领导的表扬，很快他就有可能升班长。他告诉我，和战友之间的融洽和睦。
他说他准备考军校，所以现在的业余时间除了给我写信就是复习。每天都很充实也很快乐。我感到欣慰，在我凌乱不堪的时候，他的信让我看到了遗失的希望和信心。我把他的信用数字按日期编号，一封封层叠起来，随着时间的过去，越来越厚，我特别用心特别虔诚地做着这件事，为他，为我，为我们的青春做着最纯美的印记。
桌上的咖啡已经冷却，没有了任何的香味，喝到嘴里只有苦涩和冰凉。白天收到他的信告之考上军校了，我相信他以后会是一名优秀的军官。
特意跑到街上买了瓶香槟为他庆祝，流着泪把它喝完，然后睡着了。迷糊中记起了他临走时说的话：等我当上了军官就回来娶你。做了个很美的梦，笑醒后感觉到了怅然若失。
我仍旧在黑夜里一边喝着很浓的咖啡，一边写字。渐渐地，我的字得到越来越多人的认可，稿费也越来越丰厚。我可以随心所欲地支配它们，去想去的地方，见想见的人，再也不用想的抓心揪肺也见不着了。新疆不再遥远，不过是一闭眼的工夫。我买好了飞往新疆的机票，带着一种让我陌生的激动登上了班机。当我从窗口俯视大地时，有一种让我眩晕的喜悦。
人生中的相逢很多都是注定要带着美丽错过的。当我因为他而来到这个陌生的地方时，他却选择把成功带回去与亲人分享，我们无法预知地擦肩而过。一切都来不及。
对于这个城市我一无所知，我没有立即返回，我走在这个还残留着他气息的地方，想了很多。关于爱情，关于未来，我们会过着两种完全不一样的生活，今生也许只能这样远远地望着，似乎怎么样也无法走在一起。
陌生的街道，倒影着陌生的残阳如血。这是一条很长的街道，两边有很多摆地摊卖东西的人，吆喝声不断。我不停地走，像是在寻找什么，自己也不知道。
返回的航班是夜里十一点，我独自等在候机大厅，隔着玻璃窗望去，外面下着细细蒙蒙的小雨，淋湿了很多的角落。没有告别，在这里我找不到可以告别的人。
打开房门的时候，一封信安然地躺在地上，没有邮戳，很熟悉的字迹，我颤着手匆忙折开信封：雨，我一直等在这里，等了四天，你始终没有出现，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你会不在？我放弃与家人团聚的时间匆匆赶来与你相聚，本想给你一个意外的惊喜，老天却跟我开了个这样玩笑，雨，你在哪里？
今天我得回部队了，下次的重逢，不知道会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保重自己。他的留言让我知道了什么叫注定？什么叫擦肩而过的无奈？终究我知道，我们会成为陌路，错过和遥远注定了这是一场要别离的爱情。站在空荡荡的阳台，远处一盏盏的灯火温暖如昔，我感到了内心的沉寂和冷却。
熟悉的城市我开始着与以往一样的生活。
我学会了自己跟自己说话，学会了把所有的情感释放在我的文字当中，我疯狂地迷恋这种文字带来的温暖感觉。他在来信中写他全新的军校生活，快乐充满希望。我只是静静地看完，给他的回信没有了以往的激悦，没有了倾诉，只有一片平静如水。
我已经找不到想要对着一个人发泄的欲望了，信越来越少，越来越短，短到只有寥寥几句问候祝福，我们再也不会提起当初的那个美好承诺，就让它一点点地消失，一点点地遗忘。我像是给自己建了一个壳，层层包裹，越来越厚。我知道自己是遭遇到了遥远距离带来的不安，遭遇到了完全不同境况将会带来的隔阂和陌生，我忽略不了这种真实的残酷，只能慢慢学着放开。
租住的房子要拆迁，我换了新的住处。没有再给他只言片语，悄悄地退出了他的世界。我仰着头对自己说：人生就是不断地告别一些人和一些事，然后再迎接新的人新的事。不想让自己带着感伤告别，却分明有一种真实的疼痛在撕扯着心，一遍一遍。原本我就知道，在他的世界中我是多么地格格不入。我告诉自己，距离是可怕的，我没有那种自信可以让距离变得美好，它只有褪色只有淡忘。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