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马上就能回家看望父母,心情雀跃。
结果打电话给父母时,他们的期待像极了小时候我和弟弟期盼父亲春节回家的时候。
可能家人的意义就是在这样期盼、争吵、和好、牵挂、抱怨中纠缠不清吧。
和平常每一个家常视频中,我给父母说起楼上天天争吵的邻居,父亲说了一句,家和万事兴。你xc太爷再也不会吵了。
我以为是生命正常的消逝,毕竟生老病死。可母亲说,他是喝农药自杀的。
父母唏嘘了几句,说是长期和儿子媳妇不睦,这次是气狠了。而我,更是震惊于他这样决绝的方式。
想了又想,仍忍不住叹息。
本来还取了另外一个标题——村里第一个万元户喝农药了,
或者——那个气派了一生的男人以农药结束了自己的一生。
我想,不论是以上哪一个标题,想打开它的人总是比现在要多吧。但我一边遗憾自己没有靠写作获得更好的收入,一边又庆幸我不必被考核点击率。
人,总是这么复杂。
印象中的xc太爷一直顶着巨大的肚子,圆滚滚的像是怀里抱着一个超大号西瓜。这个印象有多早呢,大约可以追溯到我读学前班时。
xc太爷和我爸年岁一般,叫他太爷,是因为他家辈份高。他家女儿年龄比我大了五六岁,我叫姑奶奶,也曾带我去她家玩耍过,带我上过街。
从上学前班到现在工作在外,几乎每次回家见面都会打招呼。他家住在村里主路边上,小时候上学到现在回家,必须经过他家门口。
xc太爷应该算是非常能干的人。
他家是第一个盖楼房的,在大家都还在种地为生的时候,他就已经开了木材厂和小卖部。木材厂不干了之后,因为村子靠着河,他就开始雇人抽河沙,开沙场。
一辆一辆的卡车沙土满天的开过,想来也是一把一把的钞票。
但是太爷却是仗义的人,我父亲在村里出了名的老实,但日常中他是少有会尊重父亲的人。而我小时候上学路过他家门口,也会夸奖我,说我将来会是有出息的孩子。
印象最深的,是他曾借钱给父亲。
因为我和弟弟学费,父母已经实在没有办法。那些拒绝的人,曾以为我们借的钱永远也还不起的。
我家和xc太爷家已经出了五服,父亲实在没有办法,在即将要开学的一天晚上,拎着二斤白砂糖去了他家。
学费竟然借回来了。而我,得以继续读书。可能是小时候的感受过于深刻,导致现在的我从不向人借钱,甚至于不愿意借用别人的东西。
自己在日子里的时候,会觉得光阴缓慢。可是一回头,那个曾扛起世界的男人已经白发苍苍,而我们竟早已经成了中年人了,到了上有老下有小的时候。
我想过身边曾认识的人会离开,会消失,因疾病,因衰老,因天灾,因事故。
却从未想过以这种方式。
想来也是,刚强的男人大多脾气暴躁吧。而脾气暴躁的人家庭关系如何能不紧张。
前几年回家时,就听到xc太爷和他儿子吵到摔东西动手,却没想到会这样严重。
但是,他的两个孙子也已经渐渐懂事,这样的场景又会给他们怎样的人生榜样,实在不敢想象。
太爷爷曾是那般江湖气的男人,而在年老时却要和自己的儿子媳妇争吵不休,也许,这才是他绝望的原因吧!
教育失败也好,命运安排也好,我们村里曾最富有的男人以这样的方式,结束了他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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