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桑花

文|凌透

【拉卜楞寺朝圣的妇人】

她穿着粗布褂子，灰色、花色层层叠叠，打着补丁，干枯的长发梳成两根麻花辫，发尾用橡皮筋扎在一起，垂在腰际。用宽布条绑在后背的孩子在熟睡，皮肤和她一样粗糙，黝黑的脸颊泛着干燥的高原红。

她手拿薄布垫子，每走一步，将布垫铺在前面，双膝跪地，双手着地屈向前，身体和头一起匍匐在地，起身，再跪拜……她的眼神不知道看向何方，不在近处，也不在远处。我从未看过那样的眼神，既不飘忽也不坚定。有一天我突然醒悟：它不是朝外看，而是看向内心。

周围的一切似乎都和她毫不相干，一开始我觉得她怪异，驻足看着她匍匐向前的背影，才发觉她与天地融合在一起，来往的游客和金碧辉煌的寺庙显得滑稽可笑。

【格桑花】

离开喧闹的城市，驰骋在草原的公路上，蓝天白云下，一望无际的绿色，令人心旷神怡。偶有羊群挡在路中间，不管你怎么按喇叭，它们悠悠地踱步，呆头呆脑地东张西望，很是可爱。车速放慢时，会幸运地看见探头探脑的小鼬鼠，当然也要小心它们突然在你的车前快速飞奔横穿马路。细看，绿草之间夹着着白的、粉的、紫的小花儿，灿烂无比，细细的花杆异常挺拔，像个倔强的姑娘。同伴说那是格桑花。它们在高原的烈日和风雪中盛开。

最终我们厌倦了隔着车身看草原，所以可想而知，当我们看到没有栅栏的一片大草原时是多么雀跃。我们沿着草坡向上爬，草原之上应该还是草原吧，但是出于猎奇的心理，我们还是这样做了。当我爬到草原之上，一整片花海将我推上美的浮云，我第一次真实地面对这梦幻之美。我渴望妙曼的身姿，轻灵的羽翼，而不是这庞大呆笨的身躯。我希望自己是一只丑陋的毛毛虫，在此时此刻破茧成蝶。

就在我们惊叹不已，为美沉醉时，同伴看见居住区小跑过来的人影，推测是草原的主人过来赶我们。未经思考的心虚，直觉来者不善。我们像闯入巨人花园的野孩子，撒腿就跑，垫后的我还是被抓个正着，每人罚款50元。嘿，姑娘，你这是敲诈。格桑姑娘面不改色，以一敌五，目光坚定，我们据理力争，还是乖乖地掏了钱。

【天葬】

一群鹰鹫黑压压地飞过来，盘旋在天葬台上空，而后陆续俯冲下来，围在天葬台四周。天葬师开始分解尸体，一刀一刀，割成小块，内脏、肉、骨分离，他先将骨头扔出喂食，再扔肉身，最后用褶耙拌碎肉和血水。鹰鹫将肉骨啄食得一干二净，再次飞向天空，盘旋而去。鸟类是藏佛中的天界使者，藏人通过将尸身献给鹰鹫，赎现世的罪，灵魂抵达天堂。

旅行家说，这是她十年前看到的天葬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