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水

一日，G城来了一班异人，像是玩杂耍的。一大早，他们就请人忙着在清河桥南的一块空地上搭建木台，台面十五米见方。一帮人一直忙到正午才搭建妥当。临近傍晚，木台的四周已经站满了围观的人，盯着木台，纷纷议论着。

台上有两物：一个被黑色帆布所盖，看上去像是一个箱子，还有一个巨大的坛子，如水缸一般。

这时走上来两个人：一个老人，一个男子。老人身体硬朗，脚底生风，一副仙风道骨。他向前跨出两步，敲响手中的铜锣，中气十足地说道：

“各位乡亲，我们初到贵地，见此地人杰地灵，钟灵毓秀，民风淳朴，当享天地恩泽。为报当年天师救命之恩，特带来神水一坛，以惠于民。此神水能驱除杂念，从而能够强身健体、去痛解乏，心情舒畅自然会延年益寿、长命百岁。此水乃是当年一位天师所赐之物。”

原来是卖药的。台下人纷纷议论。

“此神水非比寻常，”老人又说，“当年我上山砍柴，喝下此水后，在山上走了三日三夜并不觉得累，依然身轻如燕。”

台下人自然不信，有的投以不懈的目光，之所以还没离开，是为了寻点免费的热闹，权当游戏罢了。

台上老人又敲了一遍铜锣，说道：“天南地北夸下海口的人多了去，我们走南闯北之人可不是靠张嘴皮混饭吃。也不多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真金不怕火炼，事实胜于雄辩。今儿就让诸位看看这神水的药性，看看它是真是假，辨辨小老儿所说是不是实话。”

说罢，老人向台上的男子示意了一个眼神。男子走过去拉开黑色帆布，是一只猴子被关在铁笼里。帆布被拉开的那瞬间，猴子抬头，用混沌的双眼扫着台下的人们，就像画家试图用橡皮擦去纸上错误的铅笔笔迹。

此时台下的人更觉热闹了，平日里的沉闷和无聊随着猴子的出现已经烟消云散，用惊喜的表情看着彼此，语气中也带着从未有过的热情和激动。观众以这种方式迎接猴子的到来。

猴子蜷缩在铁笼的一角，瘦骨嶙峋，显得萎靡不振，没有一点猴精的样子，显然它是一只上了年纪的猴子，也许不是老无一用，却是一副老无所依。老猴呆滞的双眼就像是没睡醒一样，嘴角苍白且似有干裂。在人们好奇的眼光中，老猴子的身子并未移动半寸。台下人有些不耐烦，低声议论。好奇心重的人更是怀疑老猴子是不是残废了。

“我看，它就是一尊石雕猴子吧！”

“让它动一动，好让我们的孩子长长见识。”

台下人开始议论调侃。

台上老人见时机成熟，又用力敲响了铜锣。说道：“诸位乡亲，请大家安静。今儿我们一不是来演杂耍，二不是来卖热闹。此老猴是我们来此地途中所遇。当时它从山上掉落下来，已经身负重伤，我念众生平等，喂它喝下此神水，若不是及时，它恐怕早已命归西天，见不到诸位了。”

铜锣又响起。

“一喝神水救命，二喝神水强身。此老猴的性命已无大碍，若要恢复正常，还需再饮一次神水，保证让它精神抖擞，活力焕发。话不多说，今儿就破例一次，当着诸位的面表演一次。请诸位看清楚了。”

说完，老人接过男子递来的一碗神水，拿到老猴子的面前。老猴也很听话，学着人的样子接过瓷碗后一饮而尽，像一位真正的绿林好汉，然后随手丢下了瓷碗，掉落在铁笼上，摔成了两半。台下一颗颗的头颅随之后仰，瞪大了双眼，看到老猴依然蜷缩在笼子里不动。

只见台上老人不慌不忙，拿出一根黑鞭，在空中随手一挥，啪的一声巨响打在了铁笼上。这时老猴急忙跳起，上下乱窜，好不精神。

台下人无不称赞，拍手叫好，口中喊道：“神水！真是神水啊！”人们一拥而上……

活跃在台下购买神水的人们如庆祝胜利一般，直到深夜都尚未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