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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德报德，以直报怨

1

鹅头山之阳，白露河之阴，有一屯水牛石。传说白露河里有一神似水牛的石头，是牛郎的水牛下凡在此歇脚，被王母娘娘点化成石，因此屯名曰水牛石。屯上居一大户牛家，牛员外为人正直，乐善好施。

隆冬的一日清晨，寒风呼啸，滴水成冰。牛家的仆人小凤打开大门，“扑通”一声，一个人蜷缩着身子栽倒在地上。吓得小凤“啊”的一声，连忙后退几步，语无伦次的大声喊：“来…来…人呢，有个人…有个人…在…在…大门外栽倒了。”

各院里忙碌的仆人听到喊叫声，都跑到大门口。牛员外也被惊动了，从内宅匆匆赶过来。地上的这个人蜷缩着抱成一团，衣衫褴褛单薄，尚有呼吸。料想应该是又冷又饿晕过去了。

大家七手八脚把这个人抬到偏房，牛员外一边吩咐仆人快速去请郎中，一边让人用冰水揉搓四肢和身体。偏房内点着了火炭，一会房内就暖和了许多。 在众人的一阵忙碌之后，这个人终于有了一些意识。郎中好过脉，说此人得伤寒，因饥寒所致晕厥，其他并无大碍。开过药方，吩咐下人照单抓药，按时服药。

此人在仆人的精心照料之下，不出几日就恢复了健康。牛员外见此人谈吐不凡，眉宇间藏有一股英气，心里对他多了几分好感，吩咐下人好生伺候。

2

原来此人姓杨，名紫阳。早年父母双亡，被一得道高僧养大。长大之后，随师求贤访学，游历名山大川。几年前，高僧圆寂，紫阳就孤身一人，四海为家。前几日因天骤寒，缺衣少食，而晕倒在牛员外家门口。

紫阳在牛家的精心照料之下，渐渐恢复。

他见此地依山傍水，风景秀丽，就多逗留了几日。登鹅头山，访仙人足迹；顺着白露河，寻源头所在：每天早出晚归，玩得不亦乐乎。

是日，紫阳很晚归来，归来之后晚饭也没吃，就闷闷不乐的回房休息了。第二天一大早，紫阳又早早的出门了。这样连续几天，都是如此。

这天紫阳一直到三更天，才从外边慢慢悠悠地回来。他却看到牛员外正在大厅里若有所思的啜着茶，甚是吃惊：“牛员外，是在等小生吗？”

“是啊，这几天玩的开心吗？”

“牛员外，您的救命之恩，我当涌泉相报。这几日我一直在思考一件事。”

“奥，可否说来听听。”

“牛员外，您能否答应我一件事情。”

“只要我能做到，别说一件，十件都没问题。”

“牛员外，虽是一件事情，但比十件事情都难做到。”紫阳看着外边漆黑的夜，不安的在走来走去。

牛员外是十里八乡的大善人，看到紫阳对他如此的不放心，心生好奇。撸了撸胡须，哈哈大笑：“你啊，尽管放心吧，我答应你的事情一定做到。”

“你的子孙也能按照你的吩咐去做好这一件事情吗？”

牛员外看着眼前的这个年轻后生，生气的说：“忠厚传家，是我家的传家宝。相传我祖上是牛郎的后代，屈指算来，我牛家已在此处居住几千年，乐善好施，为人正直，说起牛家，谁人不竖起大拇指，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紫阳看着眼前这位慈眉善目的老人，思忖着老人的话语。透过跳动的烛光，留恋的凝视着大厅里的一桌一椅，一什一物，脸上露出了喜悦的神色。

3
来年春天，牛家选良辰吉日祭祀三天，大兴土木，搬迁祖坟。家人疑惑，乡人不解，但牛员外没有任何解释。家族成员为牛员外马首是瞻，也没有遇到什么阻碍，不几日顺利竣工。

牛家发达了，在外任职的的加官进爵，在外经商的日进斗金，在家务农的粮仓充盈。牛员外每天乐呵呵的巡视着他的庄园，心想着家族的荣耀，在他的手下发扬光大，他就情不自禁。他明白这一切都要感谢一个人，那就是紫阳。

然而紫阳不知什么原因，眼瞎了。但在牛员外家里，却被奉若上宾，牛员外每餐必陪同进餐，每餐必是牛家最丰盛的饭食。家人疑惑，乡人不解，但牛员外没有任何解释，只吩咐家人好生尊敬紫阳，伺候紫阳。

时光荏苒，白驹过隙，紫阳在牛员外家一住就是十几年，牛家依然把他奉若上宾。牛员外和牛大少爷每天都陪同紫阳聊天、下棋、或者带紫阳会客、游玩。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牛员外生病了，各地的郎中都请了，病情却不见起色。牛员外知道自己时日不多了，一日，牛员外把大少爷叫到床前，留下遗嘱。

其中最重要的一条，就是紫阳是我们牛家的恩人，必奉若上宾，用最丰盛的饭菜招待，必每日陪同，直到紫阳去世，并入葬牛家墓地。如果你先紫阳离开人世，一定要把我的这条遗嘱告诉你的子孙，不得有错，否则我在阴间也饶不了你。

大少爷点头答应，并保证一定做到。牛员外得到儿子的满意答复之后，驾鹤西去。

4

紫阳在牛家衣食无忧，待遇一如既往，大少爷对紫阳尊敬有加。虽然眼睛看不见，但他每天有大少爷和小小少爷陪同，听书，练拳，身体康健，生活也是其乐无穷。

牛员外的子孙辈个个飞黄腾达，光耀门楣，牛家的繁盛祥和令人羡慕啊！

话说大少爷，比牛员外精明能干，在他的经营管理之下，布庄和田庄都大获丰收，利益颇丰。

一日在大少爷骑马去布庄的时候，速度过快，不慎坠马，生命微在旦夕。书童和仆人把大少爷送回牛宅，大少爷用游离的气息，让大少奶奶拿出牛员外的遗嘱，嘱咐大少奶奶和小小少爷一定按照遗嘱，好生孝顺紫阳。大少爷因多处骨折，没撑几日，就英年早逝。

小小少爷牛子奇，是年15，未及加冠。对待紫阳一开始和他的父亲和爷爷一样，丰盛有余。渐渐的，牛子奇就心理不平衡了，他不是我们牛家人，为什么要好生招待一个外人呢？问祖母，祖母嘱咐他听爷爷的话；问母亲，母亲摇头不知；问家里的老仆人，仆人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知紫阳是老员外救得一个外乡人。

一个外乡人，在我们牛家也没有什么贡献，却被爷爷和父亲奉若上宾这么多年，凭什么啊？

渐渐地，紫阳的餐桌上少了牛子奇的身影，由四菜一汤减到了两菜一汤，荤素搭配换成素菜。再到后来，两菜一汤换成两菜，又换成一菜，最后只剩下了干饭。

紫阳无声的忍受着，一直伺候紫阳的老仆人看不下去了，偷偷的告诉祖母和大少奶奶。

牛子奇我行我素，不停劝告，并扬言，紫阳就是牛家养的一闲人，还是瞎子，给口吃的，没赶出牛家就不错了，还想继续做牛家的座上宾，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5

紫阳虽然眼睛看不见，嘴上不说，但心里却是一片明净。

紫阳在牛家已无立足之地，牛子奇不再供应任何物品，把他从偏房也赶到了仆人住的小草屋里。并告诉他，不想住就快点滚。

紫阳的生活每况愈下，在以前伺候他的老仆人的帮助下，忍饥挨饿度过了人生中最冷的一个冬天。老仆人的不离不弃，成了紫阳心理最后的一丝慰藉。

紫阳在等牛子奇回头，可牛子奇生性残暴。紫阳等来的却是赶他离开牛家。一个小小的包裹被牛子奇狠狠的扔在地上，说享了那么多年牛家的福，也该滚了。随后牛家的大门被“咣”一声关上了。紫阳的心也被彻底的关上了。

一个瞎子，举目无亲。竹竿敲打着石板路踟蹰前行，发出的“梆 梆”声，异常的刺耳。可群童欺他老无力，故意设置障碍，紫阳不时地被障碍物绊倒，他的心在滴血。

在街头乞讨，风餐露宿。有时好心人会施舍一些饭菜给他，可有时就这点别人施舍的饭菜也被别人抢去。可生活的艰难并没有压垮紫阳的意志。

渐渐地，紫阳感觉到每过几天，有个好心人就会给他送一些饭菜。可这个人从不说话，从他脚步声中，紫阳判断应该是牛家伺候他多年的那个老仆人。

有一天，这个人又来给紫阳送饭菜。紫阳摸索着抓住他的胳膊说：“老仆人啊，谢谢你对我的照顾。今天不要走了，我要好好谢谢你。”

老仆人老泪纵横，连忙摆手：“我不要什么谢谢，你好好活着，有我一口吃的就有你一口吃的，你放心吧。我无家无口，这么多年了，你就是我的兄弟啊。”

6

三更天，紫阳让老仆人领着来到了牛家的墓地。

老仆人被眼前大片大片怒放的荷花惊呆了，他以前在祭祀的时候来过墓地，根本没有荷花啊，可现在…….

老仆人还没有回过神来，紫阳就吩咐老仆人去收集一些荷叶上的露珠来。老仆人脚底生风，穿梭在荷花绿叶之中。荷叶上的露珠晶莹剔透，一碰，露珠就嬉戏打闹起来。不一会，老仆人用一片荷叶端着收集来的露珠来到了紫阳的面前。

紫阳抬起手，用手指蘸了一些露水，在眼上一擦。奇迹发生了，紫阳的眼恢复了光明。

紫阳看着眼前的大片大片的荷花，打量着眼前的这位老态龙钟的老仆人，不禁潸然泪下。

原来，当年他本打算在此处游玩之后，就离开，牛员外的救命之恩改日再报。谁知，他竟然发现了此处的一处龙脉。

他清楚，如果谁占据了龙脉，谁家就会飞黄腾达。但说者将会失去光明。他犹豫了好几天，在得到了牛员外的肯定答复之后，他说了，他用自己的眼睛报答了牛家的救命之恩，换来了牛家的繁荣昌盛。

“牛员外，牛家的不肖子孙今日这样待我，他无情我不能无义。”紫阳边说着，边抽出束腰带，在空中一挥，花折叶落，一片狼藉。

可荷花长势喜人，抽断一截，又长出一截，紫阳不停的挥舞腰带，直到荷花的长势减缓，才收回腰带。缓声说：“以后的牛家会慢慢败落，但只是比其他的名门望族稍微差一些而已，我感谢牛员外和大少爷，我不能赶尽杀绝。”

紫阳说完，转头看着老仆人说：“老仆人，带一些荷花回去，越多也好。今晚的事不要告诉任何人。”

紫阳说完，对着老仆人，深鞠一躬，转身大步流星的离开了牛家墓地。

老仆人收拾了许多荷花，用衣服兜着，越走越沉。当他打开衣服的时候，老仆人彻底惊呆了，荷花全变成了金子。

紫阳消失了，牛家家境日渐败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