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抱起那个患二十一三体综合症的孩子时,我的内心某个很柔软的地方被重重一击,7岁仍然不会走路的他没有等我做完自我介绍就这样扑进了我的怀里,没有防备也不见害羞胆怯。
路上弟兄提醒我们说,这不是孤儿院,是收容所,里面的孩子不是单单被遗弃,他们是因为残疾或者患病才到这个地方来,所以见到他们的时候不要太惊讶他们的不一样。虽然有这样的预防针,但我在门外第一次看到唐氏儿的样子时,我还是有点怕怕的。
他们看起来和正常的孩子不一样,我担心自己的害怕会被这里的人看穿,所以小心翼翼地学着别人洗手,走进房间,有点尴尬地和这些孩子打招呼。但我没想到的是,那个叫瑞海的孩子抬头看了看我就直接扑进我的怀里。他不知道我害怕,那一刻是他的拥抱打破了我揣着的尴尬和疑虑。
之前,在我的想象里,孤儿一定会胆怯、怕生、不信任陌生人,甚至会表现出社交的障碍。但他们无一例外地仰着笑脸张开双臂的样子让我感慨,这是多少的安全感才能筑起的模样,这些笑脸告诉我,他们在这个地方真实地被爱着被保护着。
和他们一起玩闹的时候我总是控制不住自己想象,他们的父母是什么样的人?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他们被遗弃?离开父母的那天他们哭了多久?或许是自己刚刚生了孩子,孤儿这两个字对我来说是那么刺耳和沉重。
第一次陪伴一个兔唇的孩子,我不知道我的眼神里流露了多少的害怕,但小家伙好像根本没有拒绝我的意思。阿姨喂完奶把他放回来时嘴边还挂着一点点漏出来(或者是吐出来的)奶迹,而脸上是婴儿吃饱之后的满足。
阿姨告诉我,他用的奶瓶是收容所的负责人从美国专门买来的,因为兔唇的缘故普通奶瓶他没有办法吮吸。看着他肉肉的笑脸,我知道,他现在这个样子真的是不幸中的万幸。虽然被父母遗弃,但他现在得到了更多的爱和更专业的照顾看护。他在收容所里用的吃的一定都比从前要好。这里还有人真的将他视如己出一般地爱着护着。
陪这个兔唇宝宝一段时间后到了我给小娃喂奶的时间,但我不知道该怎么告别转身离开,不住地想,他那么信任我,我走开会让他觉得自己被拉下了吗?我只能怯怯地和他解释,“阿姨要走了,和你一起玩的时间真开心”。一边说着,我一边带着沉重地心情往外走。而那个7个月大的宝宝可能并没有我想象的那样“敏感”、能明白“离开”的意义。他笑笑地转向了给他擦鼻涕的阿姨……
快要离开的时候听负责人说,XXX明天就要去美国了,XXX下个月也要离开了。虽然我从来没有见过他说的孩子,我甚至连他们的名字都没有听清楚,不过我心里由衷地为他们感到开心,我知道,他们新的人生就要开始了。
我们和未信主的朋友分享我们的朋友收养了一个中国小女孩时,他们说“外国人就是很喜欢收养”。但稍微细想就会知道,无论如何,收养都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将一个身体有残疾的孩子带回家也不是什么可以凭着兴趣去做的事。外国人不是喜欢收养,就我对几个有收养经历的家庭的了解,这个背后真的需要一个信仰做支柱,更需要被那份长阔高深的爱得着才会有方向有盼望。
从收容所回家的地铁上我在想,让我把自己的孩子放在这群孩子中间玩一天,住一周,待上一阵子我愿意吗?如果我让自己的孩子留下换这里的孩子和我回家我愿意吗?如果我因为爱他们把自己的孩子放在他们中间但他们反而欺负她打她骂她我愿意吗?
诚实地说,我都不愿意。但我知道,神为爱的缘故付上的代价就是这些我真的不愿意做的。而被上帝收养,被上帝牵进爱子国度里的我们真的要明白,我们在神的家里不是因为我们做了什么,而是上帝做了那了不起的。
来回都很匆忙的这次探访把这些孩子送到了我的心里。关于收养、助养孤儿,我听了很多美好的故事。但第一次离这些孩子这么近的时候,我能感觉到我心里的某些害怕是因为我怕自己不能忘记他们,害怕会想到“我能收养一个孩子吗?”这样的问题。
当我坐下来想借着写作理清一点思路时,我发现丈夫和我一样害怕,害怕收养的种子在我们心里种下。我们只能来到神的面前,求神给我们勇气,不是一定要收养孤儿,而是让我们可以勇敢地用开放地态度面对上帝的带领,也不因害怕就停下不为这些孩子祷告。很想用他们能听懂的语言告诉他们,“宝贝,有人在为你祷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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