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

作者: 荒秋之 | 来源:发表于2018-04-15 14:00 被阅读0次

    因世间的一切就像一根链条,我们只需瞧见其中一个环节,就可知全体的性质——福尔摩斯

    第一章:你是谁

    1997年的雪花迟了,一朵朵从天而降的小天使,钻入空中,就迫不及待地肆意飞扬、飞扬。冷清的街角,扎着两个小麻花的她正乐此不疲的专注于她的雪人杰作,以至于忽略了那只因掉了靴子而红通通的脚丫,渐渐地,吱吱吱吱的清脆声都折服在她夕阳的剪影里,沉睡的冬天真的来了。片刻,一个红色屋檐的房子里冒出修长的身影,咯噔地飞奔过来,一路伴随着急促的喊叫“。。。。。快过来”,小不点前一秒还灿烂的笑开了花,准备做个鬼脸,后一秒却陷入一片黑暗。

    她头痛的厉害,迷迷糊糊的只感觉自己趴在冰凉的地面上,耳边啪啪水滴落的声音,空气中四处弥漫着腐烂的气味,歪着头她努力睁开眼睛,不远处一盏灯闪着微弱的光,摇摇晃晃的前后摆动,“这是哪里”,她心里嘀咕着,而后奋力地撑着手掌,用指甲摩擦着黏糊糊的墙面,这样疼痛的感觉反而支撑着她站起来,但腿依旧使不上力,耳边呼啸而过的风不断地刮乱着周边的无声物品,它们就在这个暗黑的空间里肆意碰撞,发出恶狠狠的回声,俨然废墟的墓地。

    直到看到了一个高大的身影忽闪而过,“又是他”,这个在脑袋里翻滚无数次的模糊身影,突袭着她的最后意念,她抓着衣领,快喘不过气来,不经过多的思考,就是那个方向,要逃出去,她艰难地拖着双腿一步一步,然而,砰的一声,那扇门瞬间地戛然而止,那一丝光明结束了,只留下一片冰彻骨地的漆黑。此刻汗珠一串串的沁入到她的衣襟,她整个苍白的身躯颤抖着再次摊到地上,即使她用微弱的力气试图将门推开,但她的思绪已坠入谷底,这种等待命运审判的绝望已无出路,此时墙上的钟声突然噔噔的巨响,1、2、3······脚步声,是高跟鞋,那扇门也在脚步停止的那一秒打开了,她抬起头,似乎从这微微的光里有了期待,然而抬头看到的是一个披散长发的女人,遮住了惨白面容,正一身白衣矗立在门前,血一滴一滴的就这样从头滴落到脸庞,到衣服,很快渗入到全身的,“血”,她在心里不假思索喊出的同时,那些红色血滴就像被下了蛊,瞬间变成一个个鲜活的小虫子,不断地凝聚、前行,一股力量推动着这一片血迹如海水般,奔涌而来,她还来不及逃走,就彻底被淹没了,只听到身后女人隐约的声音“你是谁”······

    灰蒙蒙的早晨,弄堂里的光总是显得暗沉,像极了黑色星期五的前奏,14岁的小知又一次在迷糊眩晕中醒来,她微微坐起身半靠着墙,浅浅地望着周围一切,简单又温馨的布置,对比过去3年多的时间里,她与母亲李幽兰拖着行李不断更换住所的艰辛,那种第二天醒来又是一片陌生的窒息感觉;这里算是她们住的最久的一次,整整9个月了,有妈妈,还有大头叔叔,这儿算是一个家了,不想再离开,她心里,贪念着这份久违的温暖。而“我是谁”却如影相随困扰着她每一步游走的时间,她想知道为什么要一直搬家、她要一直吃药、还有她的父亲是谁?但她不想让母亲为难,这是禁忌,绝口不能提。小知唯一能做的,就是对着镜子中的自己不断地一遍又一遍的重复告诉自己,我是李知。

    洗漱完毕,小知拿着桌上母亲准备好的餐盒匆忙地上学了,今天的课程排得密密麻麻,反而很快就到了放学的铃声,整个教学楼就从沸腾声迅速切换到空荡荡的只剩自己,小知习惯了,习惯自己已成为周围眼中的怪人,习惯这条漫长又黑暗的回家路。不知走了多久,突然一阵震耳欲聋的警笛声打破了以往的安宁,眼前一层又一层的人群就如热锅上的蚂蚁熙熙攘攘,或许又是交通事故吧,小知歪歪头,淡定地继续往前走,直到人群叽叽咋咋的讨论声传来,“你们看到了吗?”“听说是老冯家的女儿,冯喜喜跳楼自杀了,”哎哟,这年纪轻轻的怎么就想不开”“可怜白发人送黑发人啊,”“自杀,冯··喜喜,冯喜喜,这个名字怎么······小知试图回想着什么,身后突然一只手抓住了她,是母亲。小知错愕的回过头,看着母亲一脸忧心的神情,她赶紧把手拐到母亲的手臂下,“走吧,我们赶紧回家吧”,为了不成为母亲的负担,小知总能第一时间反应过来。母亲也心领神会,一路上只是简单询问了小知在学校的情况。

    小知:我得活着,这是母亲唯一的信念。

    第二章:不是自杀

    酷热的夏天已退场,月光渐渐暗淡,夜风吹得人背心凉飕飕的,警戒线外刚刚拥挤的人群也慢慢散开,警员万国民已前往死者家里了解情况,负责现场勘测的是张队(绰号大头)和警员马大虎,法医严思明已经完成基本检查,他摘下口罩转向张风:张队,经初步鉴定,该名死者,女性,身上多处骨折,眼珠凸出,头朝下脑浆迸裂,脑干出血过多致死,根据尸体的僵化程度,死亡时间初步鉴定是7点到8点之间,暂时没有外伤因素,我们需要将尸体带回去,作进一步的检查。张队拍拍老严的肩膀,辛苦了。

    第二天上午,三楼的会议室大家陆续将收集的信息进行汇报,死者冯喜喜,今年17岁,就读临海高中二年级,临海镇峒乡人,住在A小区的6

    楼,父母在外地打工,家里只有年迈的奶奶····片刻工夫,张队已经在画板上罗列出现场图片、清晰的时间、地点、人物关系图,并重点圈住了“起因”,敲了敲桌子道:大家都说说看,自杀还是他杀?小万清了清嗓子,根据死者跳楼现场和家里的检查,都没有任何打斗痕迹,死者房间电脑屏幕有类似的遗书:爸妈,对不起,我走了,她应该是自杀。马大虎紧接着说,冯喜喜在学校是出了名的,旷课、打架都是家常便饭,因为恐吓敲诈低年级同学,已被校方谴回请家长了,这一个多月都没有上学,还有,听说她还有个男朋友,常在家里争吵,邻里都很反感,她最近烦心事儿挺多的,这可能是自杀的起因。但是死者胃里检查出安眠药的成分,而且保安室还有她没有取走的快递,这些疑点怎么解释,张队红肿着眼睛娓娓道来,大概又是一夜无眠。突然,警员小刘急忙跑进来,张队,你让我去查死者的账户情况,我查了,这几个月她支出很频繁,根据银行监控,取款的都是他男朋友李刚,22岁,自由职业,家里只有妈妈一人,而且,他失踪了。听到这里,大家一下子都抖擞了精神,你一言我一语的肯定着,凶手可能就是他男朋友李刚,我们得把他找出来。

    经过2天没日没夜的摸排、搜找,大家还是没有得到任何有价值的信息,直到另一个报警人的出现,临西水库发现一名男尸,法医已在现场,从尸温来看,死者已经死亡超过2天,皮肤已经腐烂,腹内积水,出血过多是致死原因,凶器从背部传插,伤口前后程度不同,不像是一般刀具,暂时还无法判定。但唯一可以确认,受害者是李刚。这一消息无疑把大家拉到案件的原点,张队皱了皱眉,陷入了沉思,一个自杀案,一个凶杀案,两者之间的联系究竟是什么,是什么招致杀生之祸,凶手会是同一个人吗??

    ² 小知:人生有那么多不一样,不同的人生活在不同的世界,蓝色的、白色的、粉红色的、绿色的,我的是黑色,浓厚的黑不见底。

    第三章:记忆之谜

    “小知,生日快乐”吹完蜡烛,大头叔叔迫不及待把礼物递过来,是一个紫色的音乐盒,小知很喜欢。灯光下,小知看着大头叔叔、看着母亲的久违的笑容,心里默默做了一个决定,想着母亲和大头叔叔是青梅竹马的恋人,那时是因为家人的阻拦,才没有走在一起,但是现在,或许····大家围坐着刚准备吃饭,大头叔叔因为警局的召唤,又匆忙地离开了,小知看得出母亲担忧的神情,她摸了摸母亲的手,两人相视而笑,这是母女俩的默契吧,难忘的一次生日,也许会是最后一个,小知的心里咯噔了一下。

    案子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大家都快熬成了熊猫眼,然而不眠不休的坚持总算有了收获,零零散散的关键性的信息渐渐浮出水面,案子链条逐渐明朗,就冯喜喜的案子来说,之前过早的下错结论,大家差点走入误区,经过再三的现场勘查,前期那些知情不报的目击证人终于开口了,现场也发现了些蛛丝马迹,冯喜喜出事的那天晚上,据隔壁邻居反映,当天有听到死者与一名男子的争执声,虽然凶手搽去了水杯、电脑键盘的指纹,但是房间柜子里有明显翻过的痕迹,凶手应该在找很重要的东西,以致于忽视了门上的指纹,是李刚的,同时我们在衣柜缝隙里搜索到一张SD卡,内容是偷拍李刚在**药店偷取珍贵药材的视频,我们可以推理,冯喜喜拿视频要挟李刚,李刚想要销毁的就是这张SD卡,所以预谋杀害了冯喜喜,并设计成自杀的样子,误导我们的视线,但李刚已经遇害,相当于死无对证了,“那就继续查,从他的行动轨迹,通话清单、身边接触的人,一个一个查,我们要弄清楚李刚的被害原因,将凶手绳之以法”张队点了根烟,眉头紧锁,瞥了一眼他面前的冯喜喜的通话清单,那里面有一个再熟悉不过的电话号码,而且还出现在她被杀当天,她们怎么会有交集?

    暮秋的清晨,窗台吹来一股凉爽的风,小知趴在窗台上,看着街上的人来人往,或追逐嬉闹,或气定神闲,或努力吆喝,每个人都在自己的轨迹里努力地生活着,为了一个渺小的收获而感动,她一直盼望的简单,也只有这片刻的幻想了。从前段时间发现母亲鬼鬼祟祟开始,她就一路跟踪母亲,直到听到冯喜喜与母亲的对话,直到那些刻意被忘掉的痛苦最终从远处走来,一层揭开一层她的记忆之门,那些她母亲试图掩盖,努力保护她的一切,她想该结束了,李云,这个陌生的名字才是她的过去。

    1997

    年的雪花飘散的很动心,小云想堆砌一个雪人给她亲爱的妈妈,可当天因受凉就发高烧住院,好在母亲一个星期的悉心照顾,然而,暴戾的父亲又有了不断奚落母亲的理由,那个喝完酒就会骂人打人的恶魔早已在小云的记忆里,深根发芽,她厌恶那个形象的存在,而重男轻女的父亲也总是呼喝着她这个“赔钱货”,她与母亲日复一日的就在这个小屋里生活地如履薄冰,却没有可以逃离的一丝希望,直到父亲从学校把她拧出来,拒绝让她上学的那天晚上,心软的母亲终于爆发,她奋力的不顾一切与父亲抗衡争吵,迎来了恶狠狠的拳打脚踢,小云向前帮忙,也被父亲一脚踢开,她哭着看着最爱的母亲越来越微弱的呻吟,看着愤怒的父亲双手掐住她快要····,她捡起身边的剪刀,拼劲全力刺下去,血直接喷到脸上,一下、两下、时间不知过了多久,父亲终于没有发声的趴在地上,小云因为惊吓已经瘫软了,母亲赶忙跑过去抱起她,然后关起门,过几天,母亲只对外说,父亲把钱拿着抛弃他们走了,大家都投来同情的目光,因为这个“无恶不作”的痞子终于消失了,村里一片叫好,谁还管他去哪里呢,一个月后,母亲终于带着小云离开了,逃离这个深渊的另一种逃亡生活。而小云由于惊吓精神不振一直住院,母亲基本是做些散工,维持两个人的艰苦生活,直到小云的状态逐渐正常。

    小知:有些秘密,我只能一个人悄悄带走。

    第四章:告别

    小知回过神来,看着客厅准备好的饭菜,还有一封信,她有些不安的打开,还没看完,她就疯一样的冲了出去,眼泪止不住的往外流,“亲爱的女儿,我走了,对不起没有给你一个美好的人生,你一直是我唯一活着的理由,我多想看着你小小的躲在我怀里撒娇,笑着笑着做个美梦,然后过着幸福的生活······我会交代好你的大头叔叔,他会好好照顾你········警局里,张队坐在询问室一言不发,整个表情都僵着,连抽烟的手都在不停地抖动着,对面坐着的那个安静的女子,是那个他想携手一生的人,但是他最终还是冷静下来,姓名,年龄····李幽兰,35岁········母亲一大早就向警局投案自首这是小知未预料到的,她低着头将自己如何杀害李刚,如何抛尸的过程供认不讳,杀人缘由是因为私人过节,杀人过程、凶器对上了,但是杀人理由在张风听来,根本是不成立的,他一针见血的问着,你认识冯喜喜??我查到了你们的通话记录,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幽兰,你到底在隐瞒什么,你可以告诉我,我可以帮你,李幽兰支支吾吾,抬起头,惭愧地看着张风,笃定的说:老张,我不想再说什么了,我就是杀人凶手,你们不用费力再查了,直接结案吧。而接下来,不管张风问什么,李幽兰都始终沉默,张风只能先将她收监。

    法医通知张风,说有新发现,张风急急忙忙跑过来询问“有什么线索”,我们发现凶器确实跟投案者说得一致,是一把剪刀,但是奇怪的是,凶手似乎很费力的刺了很多刀,一般正常大人刺下去,不可能这么浅,“像是什么”,张风追问,像是一个小孩的力度,“什么,你说是小孩的力度”,张风彻底的呆住了,想着幽兰袒护的人,除了小不点之外还有谁呢,他有些蒙圈。口袋里手机响起,是幽兰的手机,怎么会,接通了,是小知。

    楼顶上的风有些刺骨,小知似乎闻到了冬天的味道,她最喜欢的季节,却有着最深刻的痛苦记忆。她打开母亲手机上经常哄她睡觉的音乐,心里特别的安静,不一会儿,张风以最快的速度飞奔上来了,看着坐在护栏边的小知,他赶紧试图去抱她下来,小知微笑地喊着:大头叔叔,您不要过来,危险。张风知道此时绝对不能刺激她,他赶紧停下脚步,但仍不忘的安抚她,小知按下手机的录音键,大头叔叔,我现在所说的每一句话句句属实,可以当做证据,洗清我妈妈的清白,“3年前·······可是当天晚上有一个意外,就是冯喜喜看到了满脸是血的我,只是当时没有人相信她,所以,当上个月她在路上遇到我妈妈的时候开始,她就不断的以此来敲诈我妈妈,结果有一通电话被李刚接到了,他就在冯喜喜莫名死掉后,恶狠狠的威胁我妈妈,让她赶紧准备3万块钱,他要离开这里,否则就把这个秘密说出去,我妈妈根本就拿不出来,我讨厌那些贪得无厌的坏人,我不能容忍,于是,我以打错电话的方式刻意地接近他,把钱给他用,还忽悠他有很多很多,7月6

    日那天晚上我约他在公园见面,他喝完水就倒了,于是我就一刀一刀的刺死了他,然后将他推入了水库。张风听着小知一点点的述说,心里从惊讶到悲痛,她还是孩子······大头叔叔,我是一个坏人,对不对,我觉得我太坏了,“不,你是个好孩子,只是犯了错,我们可以一起改正”张风一脸慈爱的看着小知。“太晚了,大头叔叔,你是好人,你要好好照顾我妈妈,她太可怜了”,凛冽的风越吹越大,乌云似乎想把整个世界笼罩住,一片灰暗,坠落,坠落,小知不断地往下飘着,像一片树叶回归土地,砰的一声后,空气似乎凝固了,零星的雪飘了下来,今年的初雪,一丁点一丁点盖住了血腥的气氛,此时,母亲和大头叔叔跑了过来,小知又闻到了母亲怀抱的温暖气息,好熟悉好熟悉,她看到了远方那个雪人,还有母亲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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