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晋演义读法第二十二

齐王司马攸之死

司马攸不仅是司马炎的心病，而且是很多人的眼中钉，肉中刺。太子党人害怕司马攸，外戚三杨害怕司马攸，荀勖、冯紞也十分害怕司马攸。他们害怕太子司马衷继位后出乱子，如果出了什么乱子，齐王势必会在支持者拥戴下站出来登高一呼，冲击皇权，甚而可能取而代之。如果发生了这样的裂变，上述几种曾坏事作尽、恶名远扬的败类就在劫难逃了。这是他们的顾虑，虽然说齐王本人未必真有这种打算或能耐。

既然有这种顾虑，他们当然不会安坐不动了。事实上，他们早已屡屡挑拨离间，劝说司马炎有所行动。但是，司马炎一直没有抓住齐王的小辫子，故而，也不好发作。只是在外戚、权臣的蛊惑下将原本住洛阳的很多宗亲赶了出去；同时，还让很多本来就在外地的宗室王互换了郡国。并派亲信赴治所监督诸王公。

与此相应的动作还有两次削弱郡兵。司马炎第一次下诏整顿郡兵时，因东吴未灭，故他准许大郡拥军五千；次郡拥兵三千；小郡拥兵一千五百人。等灭了吴国以后，司马炎第二次罢郡兵则规定大郡仅能保留百人，小郡许留兵丁五十人。

遣宗亲赴外任的行动不止搞了一次，却都没有波及到齐王。什么缘故？估计是齐王名头太响亮了，如果动了他的话将会满城风雨，反对的声音会很大。司马炎本人是不怕齐王的，他主要是替儿孙忌惮胞弟。司马炎年富力强，故并不急于去动齐王。

现在则不一样了，司马炎酒色过度，身体垮掉了，常常不能亲政，随时可能驾崩。他终于等不及的要给齐王搬家了。

善窥君王心事的冯紞感到时机成熟了，于是，他直接提议道：“现在，遣诸侯到地方郡国作屏藩已经是国制了，为何不让齐王赴外？”司马炎听了正中下怀，当即表示要征司马攸为大司马，命他到青州都督军事。

这道命令可谓一石激起千层浪，惹得舆论哗然。王浑（曾嫉妒王濬军功的那个人）首先出来激烈反对。光禄大夫李熹，中护军羊琇，侍中王济（王浑之子，皇帝女婿）、甄德（老驸马，皇帝妹夫）也都表示了反对。为了说动司马炎，王济、甄德把公主都搬出来，让她们入宫面圣，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结果，都碰了壁，司马炎不为所动，一心驱逐齐王。并且，司马炎一怒之下，还贬了王济、甄德的官职。众文武一看这架势，知道多说无益也就没人敢忠言直谏。

不过，这倒惹恼了愤青羊绣。太康三年（282年）羊绣眼见圣命不易，他就恨上了那些在背后迫害齐王的势力。由于这次排挤司马攸的团伙中卫将军杨珧出力最大，故羊绣特别憎恨杨珧。羊绣就暗藏利刃，要去找杨珧理论，并寻机杀掉他。但是，杨珧本事虽然不大为人却很鬼机灵，他早有提防，竟躲在家里装病不出。同时呢，他派人暗地通报有司弹劾羊绣，降了他的官职。羊绣竟因此愤恨而死！——太不成大器了！难道不闻赵氏孤儿吗？

光禄大夫为表示不满，也以养老的名义辞职了。

到了第二年春（283年）司马炎再次催促齐王离京。一时间又有很多人出来为齐王说话，司马炎更加恼怒，一口气免黜了七名朝臣。众人的反对没有起到好处，反而惹得司马炎愈加怀疑齐王势力很大，对自己的威胁比想像的还要大。

齐王司马攸是不愿意离京的，什么原因？我参详不透。其实，离京又有什么不好呢？而不离京又有什么好的呢？想象不到。司马攸甚至表示情愿不当官，只要不让离京，叫去给先帝守陵都行。但司马炎根本不理会他的请求。司马攸孤愤难平，抑郁成疾，竟气得得了吐血症。

司马炎听说后，根本不相信，他怀疑司马攸是故意装病。于是，他派了御医去给齐王诊病。我估计御医被背后的人收买了，他给齐王看病后，回复说齐王身体很好。司马炎心说，“看你还装不装！”遂连续催促齐王启程。不得已，司马攸只好进宫辞行。

司马懿是很能装的，装病的本领不仅骗过李胜、曹爽，连曹操都骗了。作为司马懿的重孙子，司马攸却没有遗传到他曾祖的这项技能。他很是迂腐。司马攸很注重仪表和修养，他觉得进宫面圣应特别重视威仪。故，虽大病在身，他却强打精神，整肃仪容，表现的往常没有两样。司马炎见二弟这不好好的吗？更加感到齐王真是奸诈。当然，司马炎并没有当面说破。

哪知两天后，在等待司马攸离京消息的司马炎却等来了司马攸的死讯。司马攸的儿子司马冏入宫哭告：“齐王已经吐血身亡了！”

事情出现了这样的意外，司马炎既羞惭又悲伤，忍不住大哭起来。冯紞在旁劝解道：“齐王名不副实，盗誉有年，今自薨逝，未始非社稷幸福，陛下何必过哀。”武帝乃收泪而止——了解的三国的朋友读到这里，是否对冯紞的话会有似曾相识的感觉？是的，蜀汉贤相诸葛亮病殁五丈原，刘禅哀恸肝肠。时，有李邈在侧，他就劝刘禅说：“亮身杖强兵，狼顾虎视，五大不在边，臣常危之。今亮殒没，盖宗族得全，西戎静息，大小为庆。”幸好刘禅比司马炎明白道理，当即怒斩了长舌小人。

司马炎觉得冯紞的话有道理，他自然不会去杀冯紞了。不过这件事总要杀一个人才能欺骗一下自己，欺骗一下天下人的。就像当年司马昭弑君一样，不杀个替死鬼实在不能息事宁人。

司马昭弑君最后杀的是打手；这次要推卸责任便找到了走狗太医。司马冏也明白这个道理的，他就哭着对皇帝说：“我父亲齐王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这也太冤屈太窝囊了！都是混蛋御医污蔑我父王装病才导致了悲剧的发生！”

司马炎当然正中下怀，这下就有了替罪羔羊了。你们看，不是我逼死齐王的，都是御医可恶！不消说，御医当下就被拉出来砍头了。也不知背后势力许给他的赏金他临死前可曾看到。

齐王一死不打紧，西北方向的扶风王司马骏听到消息，竟然也忧愤成疾，与齐王相继而亡了。按照历史记载，司马骏还算个贤王。他在西北很多年，爱民如子，民望很高。他死以后，西北老百姓都很怀念，纷纷树碑纪念他。

朝中去了贤臣，死了两位贤王，司马炎也是去日不多，一场即将开启中华数百年大惨剧的宫廷风云就要开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