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落无声

雁丹静静的坐在茶台前，脸上淌着无声的泪，茶桌上，茶盏里浓烈的岩茶，没有了温度，冰凉凉的。

接连几夜的乱梦，醒来总让雁丹心慌，总觉得会发生点什么。这不，昨晚一点小事，引发了卓远大发脾气。他对雁丹的指责升了级。

此刻，雁丹脑子里不断闪现卓远发飙了的画面，还有指责的话嗡嗡在耳边回响。为什么会这样？日子何时开始变的这么不安静了？雁丹想不通自己为什么会让这个男人的心里装了这么多的埋怨，好像近20年的生活，自己一无是处 ，就不是个贤妻良母。平日也看不出他有什么想法啊？再说自己的内心怎是如他所想一样？他怎会变成法官一样来定义自己？

雁丹发现，卓远越来越不懂自己了，相伴这么多年，己心深处依旧，彼心却越来越没有了温度。

是，时间久了，生活中的很多细节雁丹不在意了，这点她是承认的。

她只是按照自己接人待物的习惯来相待亲朋好友，甚至非常能忍耐长期不间断打扰自己生活的人事，一贯抱着理解，感恩心态与人相处。没去过多想是否影响了家人的生活，影响了卓远求静的习惯，仅此而已啊。但也不至于这么大加指责，扩大问题的严重性吧？甚至因为别人，多么伤人的话都能出口。

是何时开始，俩人的嘴巴都跟利剑似的相互攻击呢？

而这么多年的婚姻中， 雁丹承受的委屈和无奈，又有谁能知道？包括自己身体的变化，疾病也找上身 ，卓远何时关注过？

冷漠久了，雁丹心里常想，是爱跑远了吗？或是后奔的年龄和太久一成不变的生活，让彼此都麻木了感觉？

越回想，无声的泪水越是止不住了。好像这一年，雁丹遇到伤心事，已不会呜呜出声的哭泣了。

雁丹这两年学会了一招，每当和卓远有了斗争，伤心委屈不能平复时，她就爱这么静静的坐着，有时一坐就几个小时。然后慢慢的由怨恨悲伤委屈、到平复、到从头回忆开始的美好一切，再想对方曾经的好，对方的诸多优点，感情就一点点又回到大脑里，于是，理智多少会回来一些。

这不，昨晚心脏咚咚的跳了一宿，无法入睡，然后从早起到现在又快坐一上午了，雁丹的思绪又飘到了从前，但脸上依旧无声的淌着泪。

卓远娶雁丹时，32岁了，雁丹小卓远一岁。

婚前，雁丹在她生活的那座城市中，是在一家星级酒店经营的歌厅里工作。每天黄昏后，她漂漂亮亮的收拾妥当，坐上公交车去上夜班，兜里钱宽裕时，也会招手的一回。坐公交时，总有男人人斜眼瞧她，因为再穷，雁丹对穿衣都不含糊，公交车里，虽面容不出众，但穿着不俗，被瞟，不怪。打的士时，遇上心思不正的司机聊闲，雁丹就默不作声，不加理会，眼神只顾淡淡的瞥向车窗外，司机也就自讨没趣了。

雁丹兜里有高中毕业证，九十年代中，拿这个证还是可以找份不丢面子的工作。

之所以没有找份正经工作，是因为酒店歌厅里，赚钱快。雁丹身上背着沉沉的债务，是前男友惹祸上身欠下的。一些客人会在酒迷之际，百元大票，大大方方的甩给你，爷就是有钱吗！起初，她不适应，慢慢的，看多了各色人，心里有了对人的拿捏经验，紧张心里也就自然放松了。收入好的话，九十年代中，可以月入个四千左右，刨去基本吃穿住行费用，剩余的，要替男朋友还账。

雁丹明白，这里就是酒色情的交易所。如果意志坚定一些，不想湿了鞋子，就稳稳的拿这些钱，不要贪多，基本人格还是能守护好。

酒店里，来来往往的外地人较多，出差花公款的，做买卖的各色人等，君子有，流氓也不少，住下店，少不了到歌厅里嚎几嗓子。酒水，果盘，干果……这些客人们阔气的掏出高于市场十倍左右价格的银子，来买快乐！买多了，雁丹拿提成就多。雁丹小心翼翼的分辨着这些人，君子型的，就热情一些；否则，就要谨慎从事。

尽管是声色场，雁丹内心并没有堕落，她知道自己是什么人。这里的偶遇不少，也有真诚相待，让她心动的。甚至还有肯给她一份体面工作的人，但她知道这都是要付出代价的。如果放下三观束缚，可能雁丹的生活就又是一翻光景了。

与卓远，是在灯红酒绿中相识。他对她的好，像朋友，即便初次有卑怯的成份，但雁丹根本就不设防，直至俩人有了婚姻，雁丹也没认为是出卖过自己。

雁丹认识卓远那天，就知他是大城市人，来此公干。直觉得他算是君子一类的文明人，即便也有点小龌鹾，但跟来这里的其他人比，要单纯可爱不少。于是，卓远每次公干，俩人都能相约相见，聊彼此。好像卓远并没因她工作的地方混沌，而对她有歧视。就如她对他也不设防一样，缘份就这么奇怪。

雁丹替男友还完了账，终于松了一口气。

但不长进的男朋友，也让雁丹寒冷了心。整天无所事事，胡吹乱砍的在市井里晃荡着，除了一张生的不错的脸，就剩一颗还算善良的心。可生活还需柴米油盐酱醋茶来烹调啊，没工作没收入，就指着丹。久了，丹心冷了，把他已经看成是扶不上马的阿斗，爬不上墙头的草，看透他半斤八两了，并且又不肯吃苦力去，大脑又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整天想着做大买卖。

关系已经到了崩溃边缘，俩人从相遇到相爱到散伙，八整年了，雁丹跟朋友调侃时说：八年抗战哎，我输了，没力气继续斗了。散伙时，丹是偷偷搬出出租屋的，默默的流着泪，到底是没有一颗坚硬的心，内心不断斗争着，去？留？想再回头，又觉着无望，曾经的付出，让她心疼自己，生怕再转身，生活将陷落的更加可怕。她八年的身心投入，已疲惫不堪了。

逃离的那天晚上，在新的出租房那间小屋的床上，床紧挨着窗户，她拉开窗帘，看窗外的万家灯火，心里孤独极了，几近30岁了，混成如此这般。她呼机里频频有男友的留言。差一点，她就忍不住再回到老日子里。

那晚，她一遍又一遍的听着那首“好人好梦”的歌，在心里一遍遍祝福着自认为可怜的男人，忧伤满满的溢出，泪流满面，直至天光发亮，才在陌生的床上睡着了，身边没了熟悉的味道，她回到了单身的日子。

这一段，终究是要下决心结束了。下决心的原因，还有一个，丹自己心里明白，就是认识的那个大城市人，卓远。虽然那时她并没有对卓远有婚姻的欲望，就是觉得，他让她有了打开天窗的感觉，她不能再浑浑噩噩的打发日子，她该换一种活法，某种程度上是卓远给了她决断的勇气！

卓远让她知道了，男人里，是有一种可以让她安静下来的人，虽然相识于灯红酒绿中，也背着男友偷吃了禁果， 但她就是觉的很信任他，他与来歌厅消费的男人有不同，所以放纵了自己。

尽管事后骂过自己无数回。但也没有过份不安，因为，跟男友分手的心在这之前，已经很坚决了，就是因为心软，还在强迫自己坚持。对给了自己第一次的男人，哪个女人可能都欠缺一点点快刀斩乱麻的能力吧？中间有几次的分手，终因放不下，又和好。这一次，真的是曲终人散尽。

卓远那时也是单身汉。也跟雁丹差不多同时结束了前一段关系。以当时卓远的自身条件，他完全可以在自己的城市找个条件不错的女人，他工作收入都很好，在一家有名的大公司上班，掌管着一个重要部门。偏偏命运把卓远和雁丹拉到了一起，用红线把俩人拴在一起了。俩人走到一起，已是雁丹跟前男友分手两年后了，这期间，卓远成了她心灵的安慰。

雁丹嫁给了卓远。去了他的城市安顿了下来，有了一个不再漂泊的家。她什么要求都没有，即没有利益绑定 ，也不担忧自己配不配，就是爱了，嫁了。

闲书看多了的女人，总是感性又理性的，又混迹过灯红酒绿场，见多看多虚伪的男人，她在那里竟然还会相信世间有可信的男子，真是佩服她！

而她给卓远的感觉也绝对不是白开水一杯吧？否则，卓远也太没深度了。婚后的一段时间，雁丹总在思考这个问题 ，她要用慧心去填充日子。

当初卓远要想娶她的果断，她能感觉到，她一不问他喜欢自己啥，二不问他对婚姻有何承诺，她自己心里有了默默的承诺就好：这辈子，要善待这缘份！

现代版灰姑娘的故事上演了，虽然不是王子与美女组合，但当时俩人的社会差距确实很大。婚后，雁丹一直庆幸自己，虽社会地位卑微，文凭没有，但闲书没少看，这在某种程度上，还是填补了俩人之间的落差。

雁丹对卓远的爱，在心底，不泄外。同前任的感觉不同，对前任多少有点母爱的成份，有时把自己当成大树，要照顾好他。而卓远的世界，要远大于雁丹，雁丹很多事都不需要操心，生活轻松了，雁丹心里对卓远的依赖是深深的。

卓远对婚姻，是尽职尽责的，即便后来有了争吵，有了矛盾，对这点，雁丹从不否认。并且他对雁丹的亲朋好友也是热情周到，没有大城市人的架子。

婚后，卓远自己下海单干了。卓远做事耐力强，人品又好，事业风生水起。

雁丹尽心抄持自己的家，对卓远的父母也是尽心尽力尽所能。

灯红酒绿的日子，远远的丢在身后了。仿佛那只是偶而的一场梦境，雁丹身上也并没着染上那个环境的印记。

雁丹从卓远身上，感觉不到对她的曾经过往有过在意。这个男人的干净，让雁丹经常在他熟睡时，会仔细的偷偷看他，内心装满了柔情，甚至庆幸自己好命，遇上这么个人。

卓远是家里的独生子，生活上，多有父母照顾 ，雁丹嫁过来后，自然包揽了一切。雁丹看多了花天酒地中男人的陋相，所以，对卓远一家人真实朴素的生活格外有种热爱。她打小起，就被妈妈训练的能干活，这大城市里的家务，她也很快就适应了，慢慢的就赢得了公婆的信任。由此，也背上了煮饭烧菜的锅子 ，再也放不下了， 主妇其实就是煮妇。

夫妻档，谁擅长什么，那谁就去做什么吧。赚钱养家的大任当然非卓远莫属。婚后不久，大女儿出生了，又过了五年，小儿子出生了。卓远的事业其中起过几次波折，但没有大伤元气，他尽力让妻子儿女过的安定，也是非常的辛苦。雁丹跟朋友聊起卓，总是很动情。

而雁丹的朋友圈简单的很，扒拉扒拉能称其为朋友的，就那么十几个女人，十多年的交情了，今天闹不愉快了，明天就忘了，今天抬杠了，明天哈哈一笑而过……都一帮四十多岁的女人，家家的喜怒哀乐都不相回避。朋友们有有事业的，有居家的如雁丹，来来往往，简单随意。雁丹有时想，如果没这帮家伙，生活会不会太寂寞呢？卓远在闺友心中，是温和，有才的人，逢节假日，也会跟这帮女人闲侃喝酒。雁丹的圈子，无形中，也是卓生活的一部分。

婚姻的美好，一直都在雁丹的心里

什么都好的卓远，在雁丹心中，除了一个悄悄的隐痛，其它无论有什么分歧和意见，她都会选择忽视，从不影响对卓的信任。

那个隐痛，与美好并存也多年了。

而近两年有点不相让的争吵，经常是因小事一件，引发出大情绪， 每次的不快乐之后，总会最终让她扑捉住那份她不想揭开的情绪。

平常的日子，拖儿带女的劳累辛苦，经常她是忽略了这个问题的存在。甚至劝说自己，既然有打发孤独的自身爱好，便何苦与那个隐痛纠缠？而事实上，雁丹也确实在很大程度上，改变了对这个问题的想法，她在多年婚姻生活中的思考结论是，辅佐婚姻稳定前行的的因素是多方面的 ，只要相互间没有道德背叛，一切以家为中心，儿女都健康，那家就是温暖真实的。那个肌肤之爱，没有，也是可以消受的。

对，含蓄点说，就是那份肌肤之爱。再勇敢点说，就是夫妻俩人过了很久的近乎无性的婚姻。这就是隐藏在雁丹内心的那个隐痛。问题出在谁的身上呢？

卓远。绝对。大女儿出生后，雁丹身体恢复不久，便发现了这个问题。但雁丹当时感觉，可能是工作压力太大导致的，给他时间，慢慢的也就好了。

生理需求，谁人没有？这样的情况，却持续了近五年，雁丹后来真的有些不能面对了，也认真跟卓远说过，甚至闹过，但对方就是回避。那时的雁丹，委屈的不能自己。

经常有报道关于无性婚姻的造成的悲剧。雁丹每每看到，心里都会痛一下。

五年时间，放到现在的年轻人身上，这种婚姻关系，估计一年都无法维系，早结束了吧？

她猜想着，卓远背后的原因到底是什么？出轨？绝对不是，凭着自己在灯红酒绿里浸泡过的经验，让她果断否定了这个想法；自己的原因吗？是自己的性格因素？自己不可爱了？雁丹知道自己的性格有时是霸道点，但不过份啊！自己也是认认真真的对待日子，没有不良嗜好，对方不应该对自己这样啊！如果仅仅是因为自己的某些强势导致的，那卓远岂不是小人一个 ，这样行为于他又有何好处？

那就是卓远有心理障碍？那障碍始于何处？就是否有心理障碍的问题，雁丹也认真问过卓远，面对这个问题，他一扫果断的性格，不是支支吾吾的回避，就是不言语。答案，雁丹一直没找到。那么除了这个事实存在的问题，成了婚姻的缺憾，其它方面，雁丹对卓远是没有什么可挑剔的。

正当雁丹痛苦不堪的时候，一次酒后，雁丹又怀孕了，几番斗争，最终决定生下了这个孩子，是个男孩，举家欢乐，儿女双全，怎会不乐？

雁丹再次开始了育儿的辛苦，也就不再纠缠是否有性无性。并且，雁丹有自己打发情绪的爱好，生活中的花花草草，阅读，喝茶，都能让她清心静气，所以，她能够忍耐甚至也对此无欲了

但有时看着躺在身边的卓远，心里还是隐隐有受伤的感觉，甚至感觉对方的行为是对自己的不尊重，难道自己不是女人？

儿子逐渐长大了，也上小学了。此时女儿的青春期逆反来了。年龄渐大的雁丹，身体能力有点应付不了这俩娃。每天都觉得疲惫不堪。

卓远，分担起了教育女儿的责任，同时，对已上小学的儿子，也没有忽视。工作多忙，也会按时回家陪儿子。按说，这样的男人，还有何可埋怨的？

可就是这个阶段，雁丹发现，卓远与自己，好像心里的距离越来越远，日常生活中，俩人交流越来越少。大女儿的叛逆，让雁丹着实上火，少不了的要埋怨卓远一番，然后，俩人因对孩子的教育分歧，起了战火。熄火后，雁丹劝说自己，都是为了孩子好，理解吧。再说卓远的工作最近几年也不是很顺利，就让他发泄吧，毕竟养家很辛苦，他的责任跟雁丹相比要更重大。

可是每次争吵，事后总会让雁丹有几日难宁。二娃之后，俩人有过一段时间的肌肤和谐，除却最初几年，那些日子，成了俩人近二十年的婚姻中，不管因为什么契机让俩人和谐如初婚，雁丹心里都认为这曾经是最美好的一段。她确定，卓远没有任何性障碍。

但最近几年，俩人又重新陷入了性尴尬中。

最近的一次查体，医生毫不掩饰的跟雁丹说，你生俩娃，如果长久的没有夫妻生活，对双方是有一定的身体伤害，无论是精神上的，还是身体器官方面……雁丹无奈的尴尬一笑。是啊，四十多岁，咳嗽、蹦跳，都开始漏尿了，腹内器官因底盆肌松弛，无力拖住腹腔器了。而和谐的夫妻生活，却恰恰是治疗中国女性这方面疾病的最好物理方式。同时，对男性的好处也多多……

雁丹除了面对无性的尴尬  近年又发现曾经宽容大度的卓远，不知何时对自己多了那么多凌厉的指责，甚至女儿的教育问题都一股脑的把责任推给了她，很多的指责让她一时无法面对……雁丹的心里一次次崩溃着，一次次又为对方找理由，试着理解他中老年男人养家的不易。孩子的问题，也劝自己放下担忧，由她去吧，对孩子的成长，也尽力不加太多干涉，为了减少矛盾，多些和谐，忍吧。

雁丹也时常反思自己。如果说在女儿的管理上她是传统的，但她希望女儿学业上进，有错吗？即便方式有问题，但她也只是在面临学校反馈回来的问题时，才会发怒指责。平日她不是喋喋不休的妈啊！而做为妻子，她也不是今天指东，明天指西，每天唠唠叨叨的不停的老婆 ，大多时候，她的嘴和眼是放在自己的兴趣爱好上的……

难道夫妻久了，就是这样吗？已看不到对方的优点，眼里就剩缺点了？雁丹窝心的时候，真的想不明白 一切都是为何。

面对卓远的指责，雁丹也会不依不饶的反击着 ，用同样凌厉的话去质问他，好像谁的话狠，谁就赢得了胜利……吵架，已经带给了俩娃很不愉快的家庭气氛了。好脾气的人，骨子里真的好脾气吗？雁丹总爱回想年轻的卓远，那时的卓远，多善解人意呢！

虽然大多时候，家里是安宁的，但偶遇争吵，就是大火迎面的感觉 ，对孩子的成长，有什么样的影响，怎敢去预判。

如果跟卓远没有最近几年的争吵，有时雁丹会想，即便婚姻无性，他也是她的大树，是她内心世界的爱。可是，卓远好像不那么在乎她了，又多了太多指责，那么“无性”的婚姻，就时不常的会刺痛她一下。

至于卓远是怎样解释这个问题、理解这个问题，一直以来，雁丹都没有找到答案。偶尔朋友间开起浑玩笑，她都回避参与，因为她不想触摸这个话题。

想当初，何等的勇气走到一起。哎！俩人到底是弄丢了什么？

从前的一切，像演电影一样的，在呆坐着的雁丹大脑里回放。雁丹失神的眼睛里，空洞的像死人。

昨晚的刺激，让雁丹觉得对方一切都变的陌生了。她甚至在那个瞬间坚决的动了离婚的念头，爸妈都走了，这件事除了可能伤害未成年的一双儿女，其它都不重要了，她想自由，她想做个有尊严的女人，她不想面对这个对她“无性”的丈夫了，在某个时候，“无性”甚至是种羞辱。

也许多年对“无性”的忍耐，本身就已经促成了很多不和谐、不包容。长期无性的婚姻，本就会带来诸多矛盾，这是一种不健康的婚姻！即便当事者找到很多精神抚慰，但并不等于事实的不存在啊！雁丹在生活中，偶尔触及了这个问题，心里还是会布满阴藿，以前说服自己认可面对的想法，在那一刻是多么的站不住脚。

甚至，雁丹再次有了年轻时曾经执行过的轻生念头。如果她能确定人死后一定会有灵魂，那她就会果断离去！

因为，她的灵魂还是会守护着一双儿女，能看到孩子的成长和喜怒哀乐，依旧可以抚摸孩子的脸，依旧可以拥抱他们，只是孩子感觉不到而已。她只是肉体不存在了，但谁敢虐待她的孩子，她能瞬间变鬼，毫不犹豫的让对方死去，鬼手会绝对的无情！

再一转念，想想以前对自己那么好的卓远，曾经那么有勇气娶自己回家的他，曾经让她那么爱的人……就又犹豫了，胆怯了，怕自己的不清醒伤害了孩子伤害了他。念及此处，雁丹抽抽巴巴的脸，又瞬间淌满了无声的泪。真将离将死的心，是不应该还有眼泪的啊。

哎，终究还是有太多的难舍！

已经中午了，雁丹整整呆坐了四个多小时，身体僵硬麻木。眼前的茶，眼前的书，眼前的一束花，都让她死了心思，没了一点点的心动。此刻洒满阳光的家，也没了一丝丝的温暖。

但心真的死了吗？

雁丹转头看了眼窗外，冬日的阳光，清亮亮的；而天空，蓝爽爽的。窗外那颗光秃秃的银杏树，正偷偷的为返青做着准备。

是不是再给自己一次机会呢？雁丹心里喃喃自语着。

泪落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