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你用温热的手指去划窗上的雾气,看见窗户外层,无数晶莹的水珠。新的雾气又蒙上来,你任该手指去划,终于划出你心中的名字。”
眼前的黑板模糊了,我坐在靠窗的位子,眼皮耷拉着望着窗外。打在窗台上的急雨试图穿透玻璃染湿我的黑发,无奈,无奈,有一层雨水看不破的玻璃挡着,甫一碰上,便被无情弹回,坠落。
我看向手机,伸出大拇指和食指将其夹了过来,指甲轻轻地在手机屏幕上划着,看了看时间,便又肆无忌惮放回桌面,低下头看着自己一双小短腿在地面上磨来蹭去。
雨怎么还没停,我有些烦躁,又暗自埋怨自己偏偏没有带伞。我笨拙的身子随着人流一起涌到楼下,自行车叮铃铃的声音,雨滴拍打在伞面上的闷哼声,我静静地停在那里,无聊的玩着手机,无聊的等雨停。不会有伞来接我的,我失落的将整个身子挪进雨里,雨似乎会洞察我的心,还算是温柔,没有直接将我淋成落汤鸡的可怜模样。
四月的天空多半时间是阴沉沉的,雨水不要钱的泼洒在温州这片土地,雨还在下着,这个季节的雨总是下个不停,也是在这个季节里雨伞才会让人觉得很依赖。伞在这个四月天里尽情的与雨拥抱,它似乎忘却了自己的宿命是等待雨,而不是和雨约好了时间如期赴约。我漫不经心走在雨中,将教学楼淅淅沥沥的排水管抛在身后,我何时,何时才能再次听见雨水调皮的从乌青色的屋檐滑落的声音呢?
异地他乡,我知道我少了一把伞,少了一把可以来接我的伞。微昂着头,我半乜双眼,进入视线的的都是五颜六色的折叠伞,好似蘑菇在雨中享受着润雨的滋养,可我隐隐失落,在这里我怕是再难看到一把大黑伞高举着朝我走来了。
在我还没有远离家乡,没有异想天开的想要离开家乡那个小小的“牢笼”,去追求我那心心念念的梦想时,我的人还留在那里。雨水旺盛的季节,总会被爷爷奶奶叮嘱一定要带伞,哪怕真的忘了,在放学的时候,也总会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穿着长年不变的黑衣灰裤,撑着那把隐隐能看到锈迹的大黑伞。
小学初中的教学楼低矮的模样我至今还记得,教室里白色的墙壁上每逢下雨天便会渗进不少的雨水,白墙上敷着一层绿色的苔藓,一股子腐朽的味道还未来得及在教室中漫开,便被同学们轻翻书页带出的风给打散。教室外的走廊上一簇簇的家长挤在那里,粗糙的衣角边静悄悄的往地上滴着水。我努力地做出认真听课的模样,因为我不用看都知道,我的爷爷定是在那一群家长中间,他们都屏着气不敢发出任何声音,默默地在窗外看着,守着。
记忆中,爷爷总会将那把稍微新一些的大黑伞给我撑,而我却总是找不准风的方向,好好的一把伞被我撑得是歪歪斜斜,伞面像是要飞上天。无数次雨水肆虐的打在我的身上,都是爷爷用他的大手稳稳地抓住我的伞,或是将他的伞凑过来帮我挡住雨。
时光流淌,陪在我身边的伞换了一把又一把,也不小心丢了一把又一把。我拥有过很多的伞,那些伞也陪着我度过了一个又一个雨天。这雨伞,即使让我躲过了阵阵冷雨的侵袭,也终究没有记忆中大黑伞的味道,即使大黑伞如斯笨重黯淡而丑陋。大黑伞的记忆还在,可大黑伞统治的那些个雨季,那个年代早已过去。执着于撑着大黑伞人们走走留留,那些个撑着黑伞的人儿,昨天还将我高举过头顶,今天却变风烛残年,躺在摇椅里晃晃荡荡,蜗居在泥土里久眠不醒。
我等着伞,等着记忆里雨滴落在地上纷扬起的灰尘的味道,希冀着在雨水编织的愁绪里抓住家乡的尾巴。
月是故乡明,家乡的细雨也磅礴,心心念念的故乡里,是否也下起了令人惆帐的雨?雨水击打地面的乡音是否也在惆怅的思念起像我这样的离人呢?这时陪着我的雨下得正欢,却总感觉缺少了什么,还是这雨本就不是属于我的?
还记得家里的屋檐下每年春天总会有燕子飞过来安家落户,燕子衔来的泥土里裹着青草,湿润润的满是雨水的气息。
有一位小女孩总是趁着下雨的时候,带上角落里的那把黑色的伞,欢脱的跑进雨里,撑着伞一边蹦跳着一边将雨伞飞快地旋转着。
雨才碰上伞面,便被急转的伞面弹得四散开来。
上世纪70年代有一位名叫熏妮的女歌手,我也只在长辈们向我高谈他们当年的“韵事”中听到过几次。
熏妮有一首歌曲《故乡的雨》,在那个已经埋藏在时光里的年代里大街小巷的播放着。
“信中写到家乡的雨,滴滴细雨话儿时……繁忙闹市看不到喜欢的雨,重提到家中檐前旧燕子,家乡飞去……滴滴细雨话儿时,问我有否记挂旧燕子,家乡飞去,家乡的雨。”——《故乡的雨》。现在我已然弄不清到底是家乡飞远去了,还是我飞远去了。
“伞说:我的出现,只为和你见面。
雨说:你一张开怀抱,我就在你怀里欢笑。”
雨无穷尽,伞亦无数,谁知道,哪些伞又和哪些伞有缘?所幸,家乡的怀抱里还留有我的余温,那里定然有我留下的足迹,我终会绕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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