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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点滚滚滚下来

差点滚滚滚下来

作者: 弗德洛娃 | 来源:发表于2023-03-18 20:18 被阅读0次

    刚才梦见我还没走到家就困倒在小区里的长椅上,长椅在玉兰树下。睡眼朦胧中看树上的玉兰花散发着淡淡的清香,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大朵大朵的,翠艳欲滴,都不好意思采摘。想不看它又爱它,爱它又不能占有它,于是,我只能抱着树干睡。

    迷迷糊糊中感觉有谁在扒拉我的手,很慢很慢很缓很缓,扒一下停一下,停一下又扒三下。我都懒得睁眼,反而把树抱得更紧。只要不摔下去,就可以继续睡。

    我太困了,这个世界让我疲惫。当太阳升起落下又升起,当你的眼睛睁开闭上又睁开,而我却一直睁开从未闭眼。别说我太热恋这个世界,是这个世界就TM不让我合眼。别说夜不是用来熬的,关键熬起来不分白天和黑夜。看那熬出来的阿胶,不熬哪有营养,哪有美味,不熬哪有那么黑,不黑哪有那么贵,不贵一看就不会头疼,不头疼都不好意思谈高级,不高级谁烧脑,烧脑指定头疼欲裂。别说完美是追求的极致,其实都是熬出来的,熬灵魂,熬意志,熬坚韧和孤独,待一切完结方能全部放下。放下吧,这个世界和谁都没关系。你来或不来,世界一直都在。你走或不走,世界一直都不停留。

    我太困了,我只想在玉兰花下睡一会儿,晒晒太阳,放弃所有。连家我都走不回去,莫非家也不希望我回去,毕竟家里又不是旅馆,只提供睡床。如果不依赖家里的床,家的意义又在哪里。天地之大,有玉兰花的地方就是家,有椅子的地方就是床。看见床就想睡,看见家就想回。睡在玉兰花下的椅子上,就等于回到了梦里的家,因为家门口有棵玉兰花。

    鲁迅先生说门口有两棵树,一颗是枣树,另一棵也是枣树。巧了,我家门口有两树花,一树是玉兰花,另一树还是玉兰花。

    睡觉抱树不是我的习惯,因为不能拥有,所以只能抱着,能多抱一会儿是一会儿。

    其实也没抱多久,有人说最长的梦也不过7秒,对此我一直持怀疑态度,看一场电影就算五倍速播放7秒也放不完。是不是又有人想骗我做梦,回头问问弗洛伊德大师。我的困惑都扔给他,他的困惑都自己解决。我对不起他,就算抱着树,也没有做梦。没有梦就不用释梦,没梦解释就不必找寻精神根源,也就没有困惑。再见,弗洛伊德。

    我太困了,我不想家不想床,也不想弗洛伊德。我有花有椅还能抱着树干睡,关键是我拥有睡眠,而且正在使用。这是很多人都难以企及的,别说抱着树干睡不着,就是抱着甘薯也合不上眼,抱着就忍不住想啃几口,估计抱错了,应该抱生的,不是抱熟的,如果再是烤甘薯,别说吃了,仅只是闻起来就垂涎三尺。

    人这东西很奇怪,有的人什么都有,就是没有睡眠。而有的人一无所有,一天到晚却睡得香喷喷的。最奇特的是有些人,又无睡眠又无其他,这些人中有个我,偶尔为之,时常刷新。

    别问我为什么一定要抱着树,其实我并不是等花开,也不是等你来,而是怕睡着后从椅子上滚滚滚下来。

    如果你让我滚,我滚就是。如果你再让我回来,不好意思,我滚远了,回不来。

    难道我这是要滚滚滚下来了吗?要不怎么会有人在不停地扒拉我,这是在提醒我在外面睡觉要注意安全吗?拥有睡眠也不能这么骄傲,见椅就躺,见花就爱,见树干就抱,而且是睡在花下,光天化日之下,那该有多危险。虽然明明是早上,虽然八九点钟的太阳已经很耀眼,但太阳能照见好人,也能照耀坏人。太阳见证过多少坏人在美好的阳光下干的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但即便如此,阳光也依然沐浴在坏人的身上,一丝一缕都不差。在自然界眼里,人人平等,没有好坏之分,有差异的是人心,不是人。

    恍惚间我被扒拉醒了,迷糊中看见一只毛茸茸的大爪子搭在我手背上。吓得我一下子从椅子上跳了起来,睡意全无。一只大金毛从椅子下嗖地钻了出来,站在我面前,咧嘴笑,摇着尾巴看着我,眼神透亮而清澈。

    我诧异地看看它,又看看周围,没有别人,只有我和它。它在对我笑?它把我扒拉醒就是为了让我看它笑?它是谁?它住哪?它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也不知道它知不知道我在想什么,作为一个人,看到一个别的生物,不能没有别的想法,如果没有想法,那就不是人。因为其实那个生物可能也在想,眼巴跟前这个人是个什么东西?他是谁?他住哪?他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

    我和金毛就这样对峙着,在生命的这一时刻,在这美丽的春天早晨,谁都不想打破沉默,谁都不想把对方的哲学思想戳破。它满身金黄色的细毛在阳光下特别柔顺,它微笑着,很自然地露出12颗小牙,牙很健康,小颗小颗的很白,坚硬而挺拔。为礼貌起见,我也露出了8颗牙,也看着它笑,如果不是前几天牙疼,我可以再多露两颗,这样露出10颗,看上去就更真诚。谁知它看见我的牙后,乐得更欢,直接露出20颗,不知道是不是想到了龅牙。但是很抱歉,这我就不能配合到底,我大牙上有个洞,露出来怕把它笑趴下。

    它一边摇着尾巴,一边试图靠进我。我蹲下来,温柔的看着它,用手指指它又指指椅子,问它是不是住在椅子下面,椅子就是它的家。

    “旺旺”它朝我点点头说:是的,是的。哦,我好像明白了。我躺在椅子上等于进入了它的家,入侵了它的领地,按普通战事逻辑思维,它应该咬我,驱赶入侵者。但它并没有,它耐心地哄我,慢慢摇摇摇摇摇醒我,怕我滚滚滚下来伤到自己砸到它,何况现在正是季节交替之际,温差很大,清晨很凉,身体容易受寒。

    看到我理解后,它就又钻到椅子下面躺着,把头埋在腿间,很友好地看着我。

    我顿时成了无家可归的人,我该怎么办?人家都说的很清楚了,这是它的家,它的椅子它的花。我总不能还赖在它们家不走,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啊,而且这大清早的,人家乐意收留我,在我困顿的走不动路的时候,让我抱着树干好好睡一觉,也没有谈钱的事儿,也没有收费,已经很通情达理了。而且如果不是它叫醒我,可能我真会滚滚滚下来。

    我真该好好谢谢它,不为别的,就为了它能够收留我一个早上,这个特别疲惫的通宵清晨。

    我对它说,你等着我。说完立马去起身去小区的早餐店,想买包子给它吃,又不知道它信不信佛,吃不吃素。如果吃荤,是喜欢吃牛肉馅儿、猪肉馅儿还是羊肉馅儿,要不给它买点虾饺。呃,买油条包子也行,北方的好这一口,要不干脆豆汁儿焦圈儿来一套。民族的就是世界的,世界的可能就无界别之分,豆汁儿焦圈儿尤其如此。于是买了一屉虾饺,一笼素包子,来了套豆汁焦圈,怕它喜欢吃醋,又弄了点蒜汁醋和辣椒油。

    提着早点,我一路狂奔,虽然只有三五步路,但怕金毛走了。当我火速赶到玉兰花下,一看椅子下面空空如野,椅子上坐了位老大爷,正在悠闲地晒太阳。

    大爷,您刚看见有条金毛在椅子下面吗?

    没看见,我来的时候这里什么都没有啊。

    那您平时看到有条大金毛经常在这椅子下面吗?很流浪的那种。

    没有,这二十年我每天早上都在这椅子上坐坐,从来没见过金毛。

    可是刚才我明明看见它就在椅子下面,还和我说话呢,要不是它把我摇醒,我差点从椅子上滚滚滚下来。这不,我还给它买早点了呢。我边说边把早点袋子晃晃给大爷看。

    大爷看看我,又看看早点,又俯身看看椅子下面,叹口气,摇摇头,站起来走了。

    大爷这是什么意思,莫非以为有问题,有精神问题。认为把无的说成有的,不可理喻也无法沟通。大爷永远是大爷,但事实一直也是客观存在。

    金毛走了,不管是真的假的,我顿感落寞。我把早点挂在椅子背上,重新躺回椅子上,等金毛。

    我比刚才更困倦,翻来覆去难以入眠,满脑子都是金毛,满鼻子都是虾饺味儿,豆汁儿味,本来是要和金毛一起分享早餐,但它不在,我没有食欲。

    可能是饱了困饿了乏,在来来回回倒腾后,还是需要抱着玉兰花树干才能入睡。但金毛不在,没有人再来扒拉醒我,睡梦中我会不会从椅子上滚滚滚下来……也有可能当我正要滚滚滚下来的时候,金毛就会出现,用它独特的方式提醒我:阳光灿烂,世界很乱,注意安全。

    如果这样,我真希望自己能马上进入梦乡,熟睡中能从椅子上滚滚滚下来,这样不管我受不受伤,至少能见到金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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