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辜负这个冬天，这个冬天，只因为今天的一切，就已经圆满了，这让我欢喜雀跃，也让我感动不已。
2018年1月29日 星期一 阴雨
苍茫天地
01
从我出生到现在，这19年来，我认认真真看过两次雪。
一次是小时候去一个亲戚家，现在想起来记忆中的这次雪很厚很厚，那场雪下得浩大而热烈。第二次是在冬天和父母去家乡的某风景区，那雪很美，却美到只记得白茫茫的一片和人们的欢呼，这种美的记忆很单薄。至此之后，我就没看过雪，以及我对真真切切的雪的全部印象都限于此。但我心里一直渴望着去看一场大雪，不知道对雪的热爱到底源于什么？
或许是《黄金时代》里萧红在白茫茫的雪地里那艰难向前走去的身影让我为之动容吗？还是《情书》里渡边博子在无际的雪地里那样用力地呼喊：你好吗？又或者是《小森林》里市子在雪地里一深一浅地走向自己清澈又平静的生活……这些我都不得而知了，我说不清楚是什么汇成了我心中对大雪那纯粹的热爱，却真真切切地认识到：嗯，我想去看一场雪。
02
今天，又一次和爸爸一起回到了他很小的时候长大的地方。我和爸爸一起去看雪了，有些遗憾的是，今天那里并没有下雪，只是结着冰。我和爸爸一起爬上山去，因为小路上接满了冰渣子，每一步都小心翼翼。
当脚踩上冰渣子的那一刻，嘎嘎吱吱的声音便不断地冒出来，这“嘎嘎吱吱”的声音却让我心里开心了好久。每踩下去，就像踩到了一个冰雪世界，欢乐的精灵在寒冬里欢欣雀跃着。
那些树枝都镶满了水晶，寒冷凛冽，却在我的心里闪闪发光。有些野花也结满了冰，像是冰雕一般，晶莹明澈。这时候想起的是“凌霄花”，说实话，我不太清楚凌霄花是不是我以为中的在冬天静静开放的模样。
当我在写这篇文章时，才知道原来凌霄花在每年农历五月至秋末开放，它不是我想象中那样冰莹。再往前探求一步，才知道我会想起凌霄花大概是因为舒婷《致橡树》里的那句：我如果爱你——绝不像攀援的凌霄花，借你的高枝炫耀自己……
03
有些记忆是模模糊糊的，但慢慢开始觉得我们对这个世界的很多认识、看法，都是从这模模糊糊开始，再一步一步走向清晰、通透。
现在，我才知道，还有一种冰凌花，有着金黄色的花朵，生在在冰寒的天地里，它的底下结满了冰渣子……不知道为何，这种花总是让我生出别样的感情，我为这些花的植物性感动。
觉得人越来越像那些花儿，任它春雷滚滚，任它冰天雪地，总能找到自己的一方天地，在那里生长、磨炼、绽放，再一步步走向迟暮。在这过程中经历风吹雨打，也热烈绽放，总有那么一些瞬间是不可替代的。花开有花谢，总有那绽放的时刻，幸运的是，在我们的生命里，我们也会遇到那些花儿，我们也会被他人遇到，途经了各自的绽放，尽管那些花儿不是我们的花，尽管谁也不属于谁。
04
一路上，我摘了结着“水晶”的有点像芦苇的野草，我也拍了皑皑山上雪，我甚至录下了踩在冰渣子上发出的那“嘎吱嘎吱”的声音……那么怕错过，那么怕遗忘，那么想留住！
苍茫的天地里，伴随着的是细雨、是无声的冷风，那种心旷神怡、内心的清澈明净，让所有的烦忧、苦涩、不安在它们面前都显得那么微不足道。
一直很喜欢张岱的《湖心亭看雪》：“是日更定矣，余拏一小舟，拥毳衣炉火，独往湖心亭看雪。雾凇沆砀，天与云与山与水，上下一白。湖上影子，惟长堤一痕、湖心亭一点、与余舟一芥，舟中人两三粒而已。”
我想，那种心境或许和张岱在湖心亭看雪时是差不多的吗？哪怕这种遗世独立的感觉只有那么一瞬间，转眼即逝，但却已足够。那一瞬间，我仍然觉得天地苍茫，人不过沧海一粟，但人渺小的同时却最博大：小的是和这浩大天地里的自己，大的是那种浩然阔达的心胸。
拍得不好……将就看看
05
要下山时，我和爸爸都大声呼喊了。山谷里传来了久久的回声，那是第一次我觉得这个世界安静、清澈、纯粹地彻底。
我曾经看到二冬写到：
这场雪来之前我就想着，下雪的时候，一定出去走一走，因为生命的维度是因“不同”才变长的，假如这场雪我不出去走走，那么我这两天，就会和前两天一样，每天躲在被窝里，没什么区别，但如果我出去走一走，那这个冬天就会有不同于在家宅的其他记忆，这样的话，整个冬天就会被拉长。记忆就是这样的，重复的就会重叠，只有不同的，才会平铺展开。
踩在地上那“嘎吱嘎吱”的声音，那镶着水晶的枯树，那万籁俱寂里不时的鸟叫声……都让我在下山时，不断想起“完满”这个词。
06
这个冬天，真的不一样了呢。
我突然想起过去十几年的冬天，我在回想它们的时候，记忆里的影子就真的只是电视里白茫茫的天地给我留下的印象，以及只觉得那些冬天都很漫长都很孤寂，甚至更多的印象就真的如同白茫茫一片的天地一般让人觉得无所依托，想到过去的大多数冬天，只会想到：嗯，那是冬天，那是什么也没发生的冬天，好像什么都没有抓住。
突然才明白，只是因为那些冬天都是相同的记忆，那些冬天的模样都按照相同的轨迹相叠，最终它们只是重复了，却再无其它。而这个冬天，那些呼喊声，那些嘎吱嘎吱的声音，那些镶着水晶的枯树，都是不一样的记忆呢！
07
傍晚时，飘起了雪呢，雪下得轻盈柔软。害怕马路结冰开车不安全，就决定出发回家了。
我伸开双手，等待着雪花落在我的手掌里但我好像什么都没握住呢，只是凉凉的……但心里确很暖和：我没辜负这个冬天，这个冬天，只因为今天的一切，就已经圆满了，这让我欢喜雀跃，也让我感动不已。
写到这里才想明白，在那当下我甚至没有更多的语言，只是一种很浓厚的无言的感动，这种美不容人去细细欣赏便已抵达内心。人生中很多事在我们身处其中时，竟都是茫然而不自知的。
我唯一确定的是：这个冬天完满了。尽管今天我没有看到像绒毛般的大雪，尽管我还是没有实现在雪地上打滚的想法……但我知道，这个冬天因为这次经历而完整了。
这个冬天，有没有那么一些事的发生，让你觉得它完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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