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喜欢三月的北京,万物复苏,春暖花开。
一到三月,就开始忙活起小院来。把小院铺满鲜花,屋里屋外,窗台上、台阶上,甚至在院门口还特意搭上木架,买了一株爬山虎。
几棵绿竹遮映了整整一面墙,鱼池里的荷花刚刚露出尖尖角。要等到6月,花才会开满,粉嫩的荷花被嫩绿嫩绿的荷叶映衬着,高傲地仰着头,出淤泥而不染。
院外窗下,一株曼陀罗占据了大半个空间。曼陀罗本是南方的树木,却播种在北方的春天里。
从花盆里将曼陀罗移出,上一个主人搬家时遗落了它。枯萎的树干,小小的一株,不知能否成活。几个月后,令人出乎意料,它竟越长越大,枝叶繁茂。黄色的花朵倒垂着,一株落了,另一株随即盛开。听说它有毒,但它却美得娇艳,我从来没见过这么美的花朵。
离家不远处的喇嘛村和辛店村,有售卖花木的大棚。经常光顾,我也因此认识了一些花草。
最喜欢的是颜色各异的小野菊,暗红色、嫩粉色、黄色、白色、蓝色,每次都会带回家二、三十盆。它只盛开一季,慢慢地,花就枯萎了,要等到来年,才又重新买回来。
金银花看上去瘦瘦弱弱,但也是可以攀爬的。鲜红色的扶桑,红得有些艳俗,因为名字的谐音,遭到了嫌弃。还有薄荷,种在花圃的周围,夏天不仅可以驱蚊,还能泡酒喝。集药用价值于一身的芦荟,竟然可以止痛消炎。
三角梅最赏心悦目,种在花盆里,一次竟然买回了几大盆,红色的、紫色的,粉色的,竞相争艳。向日葵种在了窗沿儿下,夏天,越长越高,竟然高过了窗台,迎着太阳转着头。
宽有些贪心,不大的小院,却什么都想种。
搬回一棵樱桃树,种在了院子中央。没想到数月后,月季树和曼陀罗茁壮生长,迅速包围了它。它也毫不示弱,幼小的树干渐渐变粗,一到夏天,就枝繁叶茂,但就是只见叶子不见果实。
直到第三年,终于结了果,也不过几十颗。当初说是车厘子,可结出来的果实不大,酸酸甜甜,就是普通的小樱桃。
地上种的,花盆里栽的,还不够,偏又想种葫芦。捡了几根木棍,搭在院墙上。
葫芦也好养,几粒种子破土而出,卷曲的枝叶顺杆爬,爬的哪儿哪儿都是,竟然越过墙头,攀爬到了房东的院子里。几个月后,一颗颗大小不一的葫芦,高高低低地坠着,最大的竟然可以当个水瓢。
一年之后,熬不过冬天的曼陀罗死了,它的位置让出来变成了菜园。一拢一拢的,并排种上了西红柿、茄子、黄瓜、辣椒、豆角。
夏天,到了收获的季节。十几个青着还没变红的西红柿就被摘下来,终于吃到了小时候的味道。黄瓜也没长大,一个个的小黄瓜扭儿变成了一盘拍黄瓜。豆角茄子炖了一锅乱炖,小辣椒蘸酱吃也辣的很有味道。
五谷不分的我,终于知道了那些蔬菜是如何生长的。虽然结的果实不多,就像小孩儿过家家儿。但自己种的,毕竟新鲜。
为这些花草,宽经常在院子里忙活着。我只是个欣赏者,从来也帮不上忙。
每天,宽都会给它们浇水、培土。哪盆有问题了,就开始换盆,从塑钢的盆子换到泥盆。他也不嫌累,不知疲倦地管理着这些花木,俨然变成了一个园丁。
入冬,一些花草死去了,但一些可以成活的花木一盆盆地搬进屋里来。房间里成了一个大花园,花虽然凋零了,但根还在,它们只不过需要冬眠。等到来年开春,它们又会复苏过来。
第二年,花不仅开满在了院子里,院外也垒起了花圃。找人买了一车土,让人帮忙倒在墙根儿下,找来个泥瓦匠,几个小时花圃就建好了。
种上三十棵大红袍,一种月季的品种,那是宽最喜欢的颜色。一到三月,红艳艳的大红袍比着争艳。
小堡南街,是整个小堡村最美的一条街。挨家挨户的门口都不约而同地种起了月季。一年开三季,花开了,又败了。不久,又开了。一团团一簇簇,鲜粉色、大红色、白色,棵棵饱满。
玉兰花在三月的春天里,最是典雅美丽。一处大院门外的两棵玉兰树,一棵开着紫色的花朵,一棵开着白色。但玉兰花花期短,没半个月,花就凋零了。
房东家的香椿树一到春天就开始发芽。趁着发芽,房东老两口儿会用一根长竹竿打香椿,不一会儿,就打下一大把。每年都会送给我们一些。
院外那两棵高大的槐树,也开始开槐树花,白色的花朵又小又细。等花落了,树杈就长出绿叶。到了夏天,枝繁叶茂。树杈伸到院内,就像是天然的遮阳伞。坐在树荫下喝着茶聊着天,是最惬意不过的。
年年春天,年年春暖花开,在小堡村度过了一个又一个安静美丽的春天。
但一切终有落幕时,就像花开花败一样。
曼陀罗死在了寒冷的冬季里。小葫芦儿也因为侵蚀了别人家的院子,被砍断了枝叶。樱桃树上不知什么时候开始,长满了绿色的豆芽虫。树干被侵蚀了,树叶被咬得破破烂烂。从那以后,樱桃树再也没长出过樱桃。
就连那两棵长了几十年的大槐树,也遭遇了被砍伐的命运。房东总是嫌弃树荫遮挡住了阳光,还有一刮风,落了一地的树叶。终于有一天,两棵大树被砍掉了,只留下了挨着地面的短短的一小截。
满街的月季花也开始被人偷偷剪下。种花人发现了,在树枝上挂上一张纸提醒着偷花人,花是看的,不是剪的。
鱼池里的荷花也枯萎了。一到冬天,变成了干枯的形状。下雪的日子,干荷花上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积雪,倒也显出它的独特来。
终于,也到了我们要离开的时候了。
一到三月,我就开始怀念起在小院的日子。不知那条月季花开的街道,是否还如往前一样鲜花盛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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