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土」上河沟传（17）

上河沟传（17）小红一（七）

这是一个叫上河沟的地方，坐落在北纬四十四度左右、中国东北那个幅员辽阔的大平原上。上河沟很小，只有四十几户人家。在行政单位上来讲，是最小行政单位——村，更下一级的单位，叫做屯。东北的地方非常大，人口却不多，所以在很早的时候为了方便农业生产，这种小小的屯就像散落的棋子一般，分布在东北平原这个大棋盘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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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礼的事定下来了，就是说拦在马海龙和小红一婚姻面前最大的坎跨过去了。也因此，刘家和马家的关系迅速回暖，马大拿、张淑珍、刘传孝和牛粉菊这些两家的老人在互相来往的时候就开始互称亲家了。虽然在亲家面前马大拿和张淑珍一个劲地陪着笑脸，但在背后却没少了愁眉苦脸地为难。因为要准备结婚要买的房子，要买的车子，还有现金和一应之物，可就没有一张嘴一闭嘴答应下这些彩礼那么简单了。这笔钱数额很大，不是当下家里财力能解决，出去借是一定的了，而且也不是能在一家借到的。于是，马大拿和张淑珍使尽了浑身解数去借钱。不过，好在马家在亲戚朋友家里的口碑很好，虽然也会遇到一些困难，但最终钱还是准备齐了。

秋收之后，在第一场的冬雪里，马海龙就把小红一迎娶到家里来了。

结婚的那两天，天气预报是有雪的，局部地区可能会有中到大雪。天一直阴着，感觉雪马上就要下来的样子，可就是不下。马大拿和张淑珍一个劲儿愁着脸看天，总叹气地说这日子选的不好，该不会下雪吧，这要是下雪可怎么办呀。所以，这阴着的天加上可能要下的雪，成了那两天马大拿和张淑珍心里的结。

可是，雪还是下来了，跟他们心里纠不纠结没有一点关系。就在结婚当天上午十点刚过，迎亲的车队从上河沟刚出门的时候，雪就下起来了。正如天气预报所说，上河沟和下河沟成了预报里的局部地区，大片的鹅毛冒烟雪毫不吝啬的从天空上飘了下来。

待到车队停到下河沟西边的时候，地上已经积了有十公分的雪了。

看着这场大雪，参加婚礼的人们就开始了窃窃私语。

“这雪可憋了两天了，就是不下，这会却下了，可真会挑点儿呀！”

“可不吗，这可真是够大的，哪见过头场雪这么大的。”

“哈哈，就冲这个点儿下这么大的雪，就知道海龙这媳妇儿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可不是吗，之前光听说过小红一和他妈是不讲理的主，可没见过，这回天老爷都告诉咱们了，可是见识了。”

“这雪就是给她下得呀，海龙今天娶了个厉害的主，以后这日子可有他过的了。”

……

这场雪虽然很大，却没有下多长时间，还没到一个小时呢，马海龙和小红一的婚礼仪式刚办完，就停了。

“这雪真会下啊，正赶新媳妇儿进门下，仪式结束了，就停了，有点邪性啊。”

“我说什么来着，这雪就给马海龙媳妇儿下的。”

“可不是吗，早就听说了，老马家这个媳妇儿可没少花钱，把马家的家底给端了不说，还借了十多万块钱呢。”

“是吗，按说这老马家的家底也不错呢，还借那么多呢，这媳妇儿可真是不便宜呀。”

……

但不管怎么样，最后小红一和马海龙的婚礼还是结完了。这场雪的闲话，随着婚礼的结束也就没有人再提了。唯一为这事焦心的是马海龙的父母马大拿和张淑珍，担心自己的儿子以后会受儿媳妇儿的气。但他们也只是焦心而已，最后过日子的是人家两个，谁欺负谁，谁受谁的气，他们老两口也没有办法太多的去管。

结婚之后在家里没过上半个月呢，马海龙和小红一就去省城的楼房住了。不过，去了省城的马海龙，也没有个手艺和技术，最开始想找个好一点的工作，可是，哪有那么好找。最后，没有办法，便又去了省城里的工地做力工了。为了这事，小红一没少骂马海龙没有能耐，但事已至此，马海龙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就忍着呗，自己确实也没有太多能耐吗。

又一个秋去冬来，马海龙和小红一的儿子就出生了。

省城虽然离上河沟所在的县城不是很远，但那毕竟是省城，整体的消费水平要比县城高出去了一截。虽然马海龙和小红一都不算大手大脚的人，但毕竟在省城的大环境里，消费也就一点一点地跟着起来了。去了省城之后，小红一一直也没有工作，只是马海龙一个人在省城工地上挣钱，虽然小红一总骂马海龙没有出息，但马海龙在工地上挣的钱，还是够两个人的日常花销的。

等到儿子出生之后，马海龙本来是要把他妈张淑珍接到省城来帮忙做做饭伺候伺侯孩子的。但小红一坚决不同意，说马海龙他妈做饭难吃得狗都不吃，还说马海龙他妈干啥事手脚没轻没重的，不带能给伺侯好孩子的，非要自己的妈牛粉菊过来不可。马海龙说不过小红一，也就不说什么了，便开车把丈母娘接到了省城来。

虽然省城离县城不远，但牛粉菊这辈子也很少有机会来省城的。她一来到省城这个大都市，眼睛一下子就花了，感觉哪哪都好，哪哪都好看。而自己的妈来了，小红一也少不了带着牛粉菊出去逛。牛粉菊喜欢逛商场，喜欢那些花红柳绿一样的服装，见到喜欢的衣服裤子都走不动道。小红一一看妈妈喜欢这个喜欢那个，就给妈妈买，有时候牛粉菊自己喜欢的衣服还往小红一身上试，试着好看的，小红一也一起买上几件。本来有了孩子之后，家里的花销突然就高了起来，再加上她们娘俩的买买买，家里的消费就又上涨了一大截。

家里花销的增加直接加到了马海龙身上，于是，为了多挣点钱，马海龙就在工地上加班加点。可就是这样也少了挨媳妇儿和丈母娘的白眼。

转过年来，在夏天的时候，牛粉菊总说肚子发涨，还一阵一阵地坠得慌。不过，当时谁也没有太在意，毕竟在农村里，人一老，谁的身体都可能有一些小毛病，有些小毛病也不会去看大夫，挺一挺就过去了。

可是在上秋的时候，牛粉菊的肚子越发涨得厉害了，有时还一阵阵的有些疼了。这时候小红一有些着急了，急忙带着牛粉菊去医院检查了一下。这一检查可是吓了娘俩一跳，冷汗都出来了，是子宫里长了一个瘤。不过，大夫说是一个良性的瘤子，发现的也不晚，现在做手术切除就不会有后遗症，这才让娘俩放心了一点儿。

做手术这事可是大事，也是花大钱的事，本来小红一在省城联系了一个好一些的医院，但牛粉菊死活不在省城做手术，就说花钱太多，回到自己的县城里有新农合，还能报销一部分。闺女女婿的好心却犟不过老太太，就只能把牛粉菊送回了县城的医院，做了子宫瘤的切除手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