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洲里的牧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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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你要去哪？”

我说：“我想要出去。”

他说：“出去？”

我说：“不，应该是离开，离开绿洲。”

他说：“你喝醉了。”

我说：“嗯，我确实喝醉了。在这片绿洲，我长大的地方。”

颜像一个成熟的牧羊人做着准备工作，尽管他只有十九岁。把羊群驱赶到半山腰，随后放手不管，这是他每天必做的事情。在其他牧羊人眼里他不爱开口说话，他们向颜打招呼，颜只是简单挥一挥手，便把目光注意到其它地方。颜站在一棵树下看着山脚下的河流，看着其他牧羊人倚靠在一颗大石头上天南海北的聊着天。到了太阳最辣的时候，颜就从包里掏出一盒肉类罐头和一盒水果罐头作为午餐。颜吃光所有食物，走到树下睡觉。等到颜再次睁开眼时其他牧羊人正在驱赶羊群回家，这是颜多年以来养成的一个条件反射。颜挥起手中的羊鞭，慢悠悠把羊群赶回家。

大概十二岁的年龄，颜的父亲严肃地告诉颜，他现在是一名合格的牧羊人。但颜对与成为牧羊人也许从娘胎里就知道了，不，也许上一辈子就是——记忆从未消除。

绿洲是一个很大的地方，颜从未走出去过。颜比你更想知道它具体有多大，枕头边的地理志早已被翻烂。地理志是指记述一个地区自然和人文方面的地理状况及其历史演变过程的专志，也许写下这本地理志的人也没有出过这片绿洲。但他却给了绿洲一个准确的位置——北纬12°与东经19°交汇点上。不知道从何时起颜有了这“叛逆”的念头，想去看看不一样的世界。但无论是亲戚还是朋友总把这个话题当成玩笑话，拍着颜的肩膀和他说外面的天也是这个颜色，太阳和月亮也是一尘不变的。

不知道出于什么，或是这一天真的到来了。颜对着马儿说他要开启一次“逃亡”。逃离绿洲，去寻找归属于自己的地方。

颜迎着早晨第一束光出门，没有回头。他看着马儿的眼睛，看着它放大的瞳孔。直到马儿点头颜才翻上马背，马儿也没有犹豫朝着一个方向走去。颜不知道哪条路通往绿洲的出口，也许每条路都是或都不是。马儿走到了太阳爬到他们头顶的位置就停了下来，前面是流淌的河流。这条河流的尽头颜一眼看不到边，也许这条河流也流向颜家的方向。颜坐在一个草地上，打开一个罐头。马儿在安闲地吃草，他没有把它拴在一棵树上。

颜一直走，他时常会看到不一样山谷。一群身着白色的动物从石缝中蹦出来，有这羊角，不对，又像是牛角。身上的颜色又变成黑色，颜看着就像是变戏法。山脚下被河水切割为不同大小的田地，菱角没有那么分明，土块们随心所欲。石头垒积而成的农舍，有个农夫向颜挥手，颜在马背上也向他挥起手来。一阵风迎着山谷从上而下滑落，最后顽皮地把颜的帽子掀起，又温柔地放在马儿的头上。颜下了马看着这里，他看不完。但他知道这里还是绿洲，尽管他不认识这里的牧羊人。

颜抬着头看着太阳，马走到他的面前并示意颜骑在它身上。颜没有犹豫很熟练地翻上马背，它感受到了颜已经准备好的情绪，便一个健步向山顶驶去。在马儿的带领下颜到制高点，此刻马儿扭动着身子。颜逐渐失去平衡，最后从马背上跳下来。颜以为它要驱赶自己，随后一个本子从它的身上掉落。

他说：“颜，你怎么搞的。在这里睡觉。”

我说：“不好意思，最近太累了。”

他捡起我掉落的书递给我说道：“你看看你。没有念过几年书，还学着文化人玩弄文字。”

我一把抢过书本回道：“你管我，放你的羊去。”

他说：“对，我放我的羊。”

他跑到一边，扭过身子对着我做着鬼脸说道：“你也好好的放你羊。你一天是牧羊人，一辈子都是牧羊人。绿洲是你的家，也是你的牧场。你就算死也得死在这里，别做大梦了，不对，别老是说酒话。”

我知道我追不上他，我也不想去追。我躺在树下打开本子。

“颜跟着马儿一直走，走到了没有粮食没水。颜便躺在一颗大树下，用笔在空中描了一个苹果的轮廓，随后从头顶掉下一个苹果并滚到他的脚下。颜抬起头看着，这分明就是一颗枣树。他拿起苹果用衣角擦了擦就放在了嘴里，起身看着头上的云朵，试探性地拉着它的一角。颜还真把它拽动了，而且还可以替换它的颜色。颜挥一挥手把太阳翻转成月亮，又把月亮翻转成太阳。不知道过了多久颜又躺在树下，静静地睡着了。”

太阳刺到了我的眼睛，我拿起书本走到大树的另一边坐下，继续看着我写的文字。

“突然一阵阳光刺进颜的眼睛，他猛然睁开眼。颜从树下转移到了自己的床上，枕头边留下类似泪水的液体。颜从床上起来看着镜子，用手拨起遮挡眼睛的那一撮头发，死死地盯着镜子。颜透过镜子看着自己的眼睛，自己被大脑放大的瞳孔，随后又躺在床上。原来是一场梦，颜揉了揉眼睛，也许自己对绿洲外的世界太过幻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