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祁连山寻找天鹅湖。

文  马少军    图   马少军

在祁连山寻找天鹅湖。

趁着放假的闲暇，我又进了一趟祁连山。

       我感觉每次进山，都像是去了一次古代。因为每每看到一片绿茸茸的草滩上流过一条明亮的河时，我总感觉这就是古代的一片诗场。那河边，应该发生一些美好的爱情故事，而我的头脑里也会不由自主地升起几句诗来：“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那个美好的人，就在水的对岸。

在祁连山寻找天鹅湖。

这就是最美好的诗意吧。共对盈盈一水，脉脉不语，你的心一定会随着那流波荡漾。

       如果你在水边找不见她，那只好独自坐在岸边，想象她曾经倒映在水中的影子，望着油油的水草，流下几滴凄惶的泪来。

       这次的进山，时间要比上一次从容一些，从而让我实现了一个愿望，就是在祁连山里过一夜。

       晚上就宿在桦树沟。远处的雪山早已黯淡了光芒，近旁的几丛毛柳只显现出暗黑的影子。当地面完全被夜幕笼罩时，山里的夜空就极为明亮了。

       顶着满天的星辉，我一个人坐在了小河边。

       晚风从发际拂过，我忽然想起了十多年前去临潭时夜宿莲花山，在山顶默坐时，忽然从远处嘤然传来一声长调。这声音类似于青海花儿，在山间婉转缭绕，如泣如诉，如怨如慕，久久不散，催人泪下。

       我想，这一定是个伤心的人在给自己唱歌呢。

       而现在独自坐在水边，只听见哗哗的流水声，这让山里的夜晚更加静谧。

       夜风摇动了我的思绪，然而，我并不想唱歌，我只想在这里把自己坐成永恒。

       夜空下有十万大山，无数河流，但是此时，有几个人坐在岸边呢？

       城里呆得久了，就会沾染上满身的尘土，在这里被夜风一吹，整个人都感觉透亮了，思绪也变得柔软多了。我忽然想，在这明媚的山水之间，为什么就没有人拍一部纯美的爱情电影呢？在雪山下，在小河边，在碧绿的草地上，一个女孩在采摘野花，河岸的风拂起了她的秀发，吹起了她的衣裾，平静的溪水倒映着她的眉眼。而当她忽然转身跑去时，身后洒落了一串清亮的笑声。

       这难道不是一个很美好的镜头吗？

       回到房中，我在一位长期在山里工作的工人大哥跟前反复感叹雪山、草原和小河时，他说这算啥，山里还有个天鹅湖呢，那是他们干活时发现的一个美丽去处。

       天鹅湖！这山里尽是浪漫的去处。

       而在祁连山寻找天鹅湖，是不是一件更加浪漫的事呢？我是多么的幸运，才会有这样的机会！

       车子在一片乱山中穿行，远处却一直高高低低地横着一条明亮的雪线。当一个转弯要过一座石桥时，我发现从那四山咕咕叨叨流出的雪水，在这里汇集到一起，形成一条深厚沉静的大河，倒映着瓦蓝的天空和雪白的云团，夹岸而生的毛柳，也把自己的影子投射到这澄明的天空里面去了。

       你去了流水如黄汤的黄河，或者是游人如织的秦淮河，你一定会觉得，眼前就是一条天河。

       过了天河，离天鹅湖一定不会太远了吧，因为路上的风景越来越漂亮了。

       我有一种错觉，总感觉山里的天因为太透亮，让你总感觉你它很近，从而很亲切。这时候，你只想心里漾着一泓清泉靠近它。

       天鹅湖在哪里呢？我已经准备好了最美好的心情去寻找你。

       路上的各种野花，都是我平生所仅见，没有一样能叫上名字的。我还跟朋友说，是不是祁连山的地土矿物含量比较高，使得这些野花绽出了极为浓艳的色彩？

       最常见的是挂在崖壁上的一嘟噜一嘟噜紫色的花穗，到处都是，它在那里亮晃晃地摇动着，这比徐志摩的诗更能荡起人的思绪。

       南唐李璟诗云：“青鸟不传云外信，丁香空结雨中愁。”戴望舒也写“结着丁香一样忧愁的姑娘”，他们肯定没有见过这种摇动着思绪的花穗，从而选择了丁香。

       我还想，是哪个女孩曾经满怀地捧着这样的花穗呢？

       随着海拔的不断提高，路上的花也变换了颜色。眼下，是一丛一丛亮黄色的小碎花。

       这一定是印象派大师的杰作，他把自己对温暖的追求全部点染成了黄色。

       当车子不断升高，把一路野花甩到身后时，眼前的山变成了褐红色。

       和张掖那一段祁连山所呈现出的七彩丹霞不同，这里的颜色更加纯粹。

       这颜色是为天鹅湖准备好的吗？她一定就在不远处！

       果然，过了两山间的一道豁口，眼前忽然一亮，一抹蓝宝石般的色彩撞进了我的眼睛。

在祁连山寻找天鹅湖。

一定是天鹅湖！我迫不及待地跳下车子，跌跌撞撞地向前跑去。

       我的眼睛被眼前的苇草遮挡，不能看见全部的天鹅湖，只看见她在苇草间闪烁，就又向山上跑。

       一到山顶，往下看去，这才看清了她的全貌。原来在红褐色的山丘间由大到小排列着三个湖，分别组成的天鹅的身子、脖子和高扬的嘴巴。

       这不会是柴可夫斯基《天鹅湖》里的那位少女吧，是恶魔把她变成了天鹅，从此不能与王子相会？

       这湖水一定是奥杰塔公主内心世界，不然她怎么会如此澄澈明亮又纯洁呢？

       我的耳边忽然管乐呜咽，响起了如泣如诉的交响乐。

        我想多了，这都是外国人的事，在中国，在祁连山腹地，有个更加美丽的天鹅湖。

       今天，我终于找到她了！

在祁连山寻找天鹅湖。

从山上下来，我小心翼翼地走在湖边的草地上，每一脚都踩在那些野花上，让人心里一阵一阵抽紧。

       只好蹲下身来，这时，就看到倒映在湖中的雪山。

       看过漓江的水，黄龙的水，九寨沟的水，它们都特别好，但是它一定不会给你带来朝圣一样的心情。

       我在想，这是天使的眼泪吧。有一位天使坐在雪山下，忽然想起了心事，蹙紧了眉眼，从脸颊上滑下几滴泪水，流落在这里。

       这时候，一阵微风吹皱了湖面，我忽然听见了泪水的声音。

       雪山在湖水里迷乱了，一如我的心情。

在祁连山寻找天鹅湖。

躲开了那片草地，我上了一个小山包，旁边有一块石头生满了亮黄色的石苔，我就坐了下来，而心里，忽然有了前所未有的疲惫，我想这是被眼前的各种色彩冲撞导致的结果，一时接受不了，就只好沉重地坐下来，慢慢消解。

在祁连山寻找天鹅湖。

回去的路，还是来时的路。当车子一路下降，冲出山阵，最后走上黑亮的柏油路时，我感觉回到了人间。

       在文章的末尾，我想说句题外的话，就是你问我天鹅湖在哪里，我绝对不会告诉你。

       如果你没有准备好一颗朝圣的心，就不要轻易地去打扰她了。

在祁连山寻找天鹅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