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村子西头,有个石碾,碾盘用整个石头做成,圆圆的,上面一个石磙,中间竖起一个铁轴,把碾盘和石磙连接起来,稳稳当当。石碾在这里赏柳浪,闻莺鸣,沐雨露,观飞雪,默默地,一年又一年。
石碾
从天蒙蒙亮开始,碾就吱吱呀呀唱起来了,轧玉米糁糁,伐小麦仁仁等等。 印象里好像全村就两个碾,东头一个,西头一个,我家在村西,用的是西边的碾。这么多人家用一个碾还井然有序,原因就在于大家都共同遵守的规则一一″占碾″。
占碾就是拿根棍子,放在碾旁边,只要那里有棍子了,就说明前面有人已排上队了,就把棍子放在后边,一般后面的人都会估量前面人家用的时间,到时间了就端着粮食去。有时前面的人用完碾了,后面的人还没来,她就会去那人家喊“小李他娘,到你了!”好咧!”即使碾闲着,排在后面的人也不会加塞。到的早的就会拿起棍子帮着推碾,一边推着,一边啦着家常。
婶子大娘轧碾的动作很好看,一般是一手扶着棍子往前推碾,另一只手拿着笤帚扫粮食,因为石磙轧着轧着粮食就挤到石磙外边,又为了轧得大小均匀,所以婶子大娘们就边轧边扫,边扫边轧,随着步履舞动笤帚,沉重的石碾也滚得富有节拍,如果配上恰当的音律,不也是一种别样的舞蹈吗,如果是这样,推碾舞一点也不比街舞逊色。
程序最繁琐的是轧玉米面。让玉米粒吸饱了阳光以后,放到碾上轧,黄澄澄的玉米粒一会儿就被轧得粉碎,之后,用箩筛,筛下的细面用器具盛起来,大的颗粒再轧,再筛,如此反复三四遍,鼓鼓的玉米粒全变成细细的玉米面啦,新鲜的香甜可口的玉米糊糊可以上桌喽!
冬天的饭桌上几乎家家户户都有玉米糊糊,尤其深冬,寒风凛冽,雪花纷纷,放学的孩子,缩着脖子往家跑,有的孩子一边跑着一边调皮地喊:“回家抱着糊糊喝碗喽!”全家围着“憋来气”,炭火把铁炉子烧得红红的,吃着白菜炖豆腐,喝着热乎乎的玉米糊糊,外面天寒地冻,屋里热气腾腾,那日子,多舒坦!
伐麦仁也比较复杂,把新收的麦子用水洗干净,捞出来晾干净水,再拿到碾上轧,轧过之后,麦粒皮和麦仁分裂开来,用簸箕把皮簸出来,麦仁就做好了。白白胖胖的麦仁加上绿油油的菜叶,也是饭桌上一道靓丽的风景呢。
石碾上还可以轧韭花。那香味儿全村都闻得到。先把碾刷干净,韭菜、韭菜花洗干净,再上碾轧,把韭菜、韭菜花轧成泥,就完成了。装在坛子里,闷上几天,拌上豆腐或是直接吃都很好。每每这时候,轧韭花的人会把韭花分享给别人,这家一碗,那家一碟,韭花的香气弥漫了整个村子哩。
后来,电磨代替了石碾,热闹的石碾冷清起来了,再后来,石碾不知去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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