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姆雷特的“生存还是毁灭”,可能对很多人来说都不再是个问题。即使无路可走,也要排除万难开辟一条生路,只为活着。
可是,如何自由地活着,成为一个不大不小的问题。
它无关生死,所以按照“死生亦大”古话来比照,这个问题不大;但它关乎自由与不自由,又似乎成为大问题。
不过,自由和生死比较起来,似乎总是显得不太重要。
如果生存需要放弃自由,那么为了生存,就会有一千个放弃自由的理由和一万个为你点赞的支持者!如果为了自由而放弃生存,心里总会不由嘀咕“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并且要面对以亲友团为先锋的口水大军和以生活为主力部队的全方位封锁。
这时候,有几人能坚持为“看不见摸不着不顶吃不能喝”自由全力一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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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喜欢有位哲人,在监狱里度过漫漫年月,他把每一次泡茶的瞬间,视为生命的自由。他可以自由决定把茶泡到什么程度,能悠闲地看着茶叶慢慢舒展,茶水渐渐变绿,轻呷一小口,唇齿间留香。享用泡茶的这几分钟,是他在监狱生活中的自由美好的时光。
还有朋霍费尔,在他年轻生命的最后几年,也是在监狱里度过。每天在给家人的信中,叙述的不是监狱的冰冷无情,不是不久就会离世的悲哀,而是放风时看到的墙角无名小花,读《诗篇》时内心的感恩和喜乐,以及监狱围墙无法禁锢的自由和对生活的爱恋。
每次看到这样的文字,心里总会溢出来无以言表的感动。
安闲时的茶宴,当然自在逍遥;旅途中的歌唱,当然无羁纵情。它们确实流露出一种远离现实生活的从容和雅趣。
但其间,隐隐约约若有若无地,总散发出一丝刻意为之的洒脱和失意寥落的淡泊。就像精心化了淡妆的女子,自自然然不露痕迹地博了大家的喜爱和欣赏。
这是为生活润色为生命化妆的美丽从容。它们很有魅力,吸引了大批追求生活质量和高雅品味的人,当然,也包括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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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每次想到那个没有记住名字的哲人和朋霍费尔眼中那朵墙角的无名小花,都更能感受到一种灵魂深处的极为深邃而广袤的自由。
这种自由,无需为任何人任何时代化妆,不会被任何事任何环境禁锢。它是纯然的充满天地之间,只有少数人能够拥有并享受的自由。
这种自由,无人能够拿走,无物能够隔开。它已经深植于生命的至深处,已经散布在宇宙的每一个角落和时间的每一个阶段。
处于这种自由之中的人,生命已经和宇宙完全合一,已经完全融合在宇宙里面。他在时空中放弃了他自己。
他允许自己消失,才能得着真正的自己。他必须放下肉体的自由,才能得着生命的自由。
如今,很多人都会谈“舍与得”,谈“断舍离”。舍,不仅仅舍下身外之物,还要有舍下自我的勇气,否则,放弃再多的身外之物,还只能活在自我的监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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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我,从来就不是最广大最自由的舞台,而是最封闭最坚固的监狱。
自由和自我,无关生死,但也是不大不小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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