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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呢,沙漠中还有一朵小花为你开放”

“最后呢,沙漠中还有一朵小花为你开放”

作者: 徐向明在简书 | 来源:发表于2015-07-23 23:02 被阅读138次

    大宝是东北汉子,班级的第一高度,185cm。很爷们儿,性格彪悍,声如洪钟。通过大学四年的观察,我认为他是班级里最聪明的两个人之一。就是这样一个人,被我们叫了三年“大宝”。这个外号是我给起的,一次夜聊中,我们觉得大宝平时憨憨的,不如叫“宝宝”吧,结果“宝宝”很不开心,觉得坚决不能这样。

    那次夜聊气氛十分欢乐。大宝坚决不接受外号。我睡在大宝的上铺,那天晚上,他使劲儿地揣床板。大家于是起哄,大宝在撒娇。

    从此以后,宿舍里的兄弟都喊他大宝。开始他很抵触,慢慢地竟然也接受了。就这样,大宝大宝的,一直叫到了现在。

    认识大宝之后,我彻底丧失了对自己智商的优越感。

    大宝在大二时,沉醉于魔兽世界的江湖,基本上什么课都不上了。我和老郑这样的人,一般的课程都还认认真真地上。

    期末考试周来临的时候,大宝往往会问一下考试时间,然后做一个计划表,给每一门课两天的复习时间。

    他所谓的复习,无非是把一本全新的教材拿出来,摆在床上,在打魔兽世界的间隙,随便翻看几眼。那时候我们也为他考试担心,因为大二开始后,有好多专业课已经基本脱离了高中的知识体系,就算高中在牛逼,我们也担心他考试不过。

    大二第一个考试周,我颇为关心地告诉大宝,有什么不懂的问题,赶紧问,“哥为了你就在宿舍上自习了。”

    大宝其实也没问我多少问题,一边打魔兽,嘴里骂骂咧咧的,一边翻书。再随意翻翻往届的考试题,不会做的题,问一下我或者其他牛人。

    就这样爱理不理的复习,居然也能混个七十来分。

    而我,认真学习,写作业,不过也是八十多分而已。

    从此以后,我就再也不担心大宝的考试问题了。有些人就是天生聪明,没办法的,不能用自己的标准来衡量别人。

    考试成绩一出,我往往忍不住赞叹几句,“就你这个复习态度,考这么多分,简直是奇迹。”

    大宝倒是颇为不屑:“我的态度咋了,你说,我哪儿没学明白。”

    确实也是,基本上专业的那些基础知识,大宝竟然也学得比较扎实。偶尔夜聊时大家扯扯关于专业的问题,大宝也会插几句。

    大学四年下来,我和大宝的关系颇好。他是那种性格很酷的人,废话一句没有,也从不会在任何场合对你表达“友谊地久天长”之类的。直白些说,他就是那种嘴上从不说好话的人。就算喝酒后,也不胡言乱语,不虚头巴脑地说一些“你就是我兄弟”之类的假话。

    可是呢,毕业了这么久,还能像从前一样聚会的人,大宝算是一个。平时不用怎么联系,但是见面了还能感受到那种真诚。

    相比于那些动辄称兄道弟的人,大宝要更加重情义。

    直到有一次,彻底让我改变了对他的看法,也让我认识到了他的另一面。

    大二寒假,我和高中同学喝酒喝多了,昏天暗地,几乎不醒人事。

    也不知道少年时代怎么就如此豪饮。我和高中的同学两个人视喝啤酒如儿戏,喝酒根本不需要理由,本身就是一件值得做的事情。为了喝而喝。就在这样一个指导思想下,两个人干掉两打啤酒。

    最后,我喝睡着了,醒来的时候,半夜三点钟。我的同学正在前台勾引服务员,两个人据说还交换了联系方式。也算是个奇人。

    两个人付完钱,各自连滚带爬走到宿舍。推开宿舍的门,一根绷着的神经松懈了,我立马躺在了地上。

    那时候宿舍里只剩下大宝了。

    第二天,我醒来的时候,大宝已经把包子摆在桌上,屋子里还弥漫着酒气。地板上还有呕吐过的痕迹。

    大宝穿着短裤站在床下,“你丫还算是能活过来啊,吃包子。”(我睡大宝上铺)

    我挣扎着坐起来,揉揉眼睛,“我昨晚是怎么爬上床的啊?”

    “草,瞅瞅你丫那点儿出息,喝多少啊?昨晚上折腾我半宿,一会儿要烟抽,一会儿要水喝。”

    我很不要意思。干笑两声:“喝多了,和高中同学聚会嘛。大概喝了12瓶。”

    大宝一撇嘴:“牛逼。”

    我定睛一看,差点儿没笑趴下,大宝的短裤上两个大窟窿,好像被火烧了。我下了床,嚼着包子,问他,“咋穷成这样啊,哥给你拿钱买条短裤吧。”

    大宝听这话,立刻半笑半骂,:“你TMD还好意思说啊!”

    我一脸犹疑,这事儿跟我有关系么。

    后听大宝一解释,原来是这样的。我醉酒归来后,大宝把我脱了外衣,抗上床。他本来以为我会睡觉,岂料我一翻身,要水喝。这厮也没办法,屁颠儿打点儿热水回来,我已经从床上往下吐了一地。他没办法,转身倒杯水给我,立马给我拿来一个盆子,我尽情地吐了一番。

    折腾几分钟,以为没事儿了。他刚要睡觉,突然又听我在上铺喊:“大宝,给我点根儿烟。”

    终于消停了。大宝翻身睡觉,突然闻到刺鼻子的味道,翻身一看,他脱下来的衣服放在床边的凳子上,已经冒起了烟。原来我烟抽了一半,就睡着了,烟屁股掉了他衣服堆里。直接把大多数衣服都废掉了。他扑灭小火灾后,发现,短裤也阵亡了。(这厮有裸睡的恶习。)

    于是他就成了这个样子,大冬天的,醒来之后,发现只有内裤还勉强可以遮体。

    说实话,这事儿要换了别人,大宝非骂娘不可。

    我一听,非常不好意思,:“对不起啊大宝,哎,喝多了。。。”

    大宝憨笑一声:“没事儿。爬上床,继续魔兽世界去也。”

    寂静了一会儿,屋子里只剩下我嚼包子的声音。突然大宝来了一句:“你丫赶紧出去给我买条内裤,妈的,你不知道老子就这一条内裤啊。”

    我嘿嘿一笑:“草,你早该换内裤了知道不。烧了也好。”

    说归说,我吃完包子,立刻屁颠儿屁颠儿地出门买内裤去了。

    临走前,大宝对我说:“以后喝醉了别自己往回爬,给我个电话。你丫昨天要是爬不回来,现在已经冻死在外面了,知道不?”

    我哼了一声,转身出门,内心觉得温暖。整天跟你称兄道弟的人,未必拿你当回事儿。真正的朋友,不一定天天挂在嘴边上。现在回想大宝这话,眼眶仍然感觉有些湿润。

    三年以后,散伙饭。酒过三旬。我挨着大宝坐着,他一直不怎么说话。我拿起酒杯,想要和他说几句,话到嘴边,被大宝揶了回去,“少跟我来这套。”

    于是我们俩杯子一碰,一仰而尽。

    大学期间的某一天的一个下午,燥热难耐的天气,我上完自习回到宿舍,推开宿舍的门,发现大宝人不在。

    虽然我已经习惯了每次开门,都看到大宝半躺在床上,打打游戏或者翻翻小说。他不在,宿舍倒是显得有些别扭。

    我爬上床,打开电脑,上qq,赫然发现大宝的签名:最后呢,在这沙漠中,会有一朵小花为你开放。

    这就奇怪了。他怎么也走小清新路线了。这事儿越来越怪了。

    我问班长:“大宝呢?”

    班长嘿嘿一笑:“不知道。”

    正当我犹疑的时候,班长补充了一句:“背书包出去了。”

    我从未见过大宝上自习。这是实话,除非,一边打魔兽一边翻书也可以叫做上自习。

    大宝背书包出门的消息不胫而走。鉴于那天是周末,断然是不可能上课去了。

    于是,好事者组织了巡逻的,去红楼(上课上自习的地方)挨个教室找,大宝上自习是什么样子的。

    后来我们知道了,大宝恋爱了。

    他早晨起来屁颠儿屁颠儿地整理好书包,和一个女孩子上自习去了。这个炎热的夏天,初恋来临了。

    临出门前,他打开qq,给签名一改,献给他一直等待的小花,算是爱情宣言。

    晚上宿舍的人都早早回来,大宝一进门,我们把门一关,将其团团围住:“干什么去了,招还是不招!!”

    大宝声如洪钟:“还招个毛,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去偷看。擦,以后这丢脸事儿少干!”

    第二天早晨,当我从睡梦中醒来,翻身拿烟,下意识地向下一看,大宝的床已经干干净净,人走床空。甚至还叠了被子。

    一口烟吸进去,我深深地叹气,倒在床上。

    每个少年的心,都是一片沙漠。可是一朵小花就会让它成为绿洲。

    大宝恋爱的那段时间,每次大宝上自习回来,往往赶上阿帅和阿亮出门刷夜去。阿亮非常不理解大宝的行为,总是揶揄他,“还没分呢?”

    而帅哥则往往说:“你堕落了。”

    大宝不以为然:你们懂啥?

    大宝的女友我见过一次,尽管他们有意躲避狗仔的跟踪,但是我还是在图书馆的一个角落发现此二人的身影。他们与大学里普通的情侣没什么区别,老老实实地自习,偶尔交头接耳窃笑几声。大宝和女友在一起的时候,显得有些害羞,像个初恋的样子。那女生很美艳,跟这个校园里绝大多数女生不一样。

    看着那女生很自然地偎依在大宝身边,我感觉大宝这次是栽了。

    怕他们尴尬,也怕大宝骂我偷窥无耻,我悄悄走开。恋爱的世界是两个人的。

    夏日是美好的。一到夏天,大学周边的大排档就会热闹起来。傍晚来临,三五成群的人,穿着脱鞋,晃荡到公寓后面的大街上,随便找一家店,露天的啤酒和烧烤可劲儿来,醉生梦死的场景。夜渐深,就越喧闹,聊天基本靠喊了。大多数骚动的夜晚,我们的荷尔蒙就这样燃烧了。直到麻醉。

    大宝那天回来有些早,我在上铺略微招呼一下,继续沉醉在电视剧里。没过一会儿大宝接了一个电话。我暗自想,真是初恋啊。甜蜜。打电话还背着宿舍的弟兄。

    没过多久,大宝回来了。他没开电脑,躺在床上。不一会儿,声音从下面浮上来:老五,有时间没?

    “咋了?”

    “陪我出去吃点儿夜宵。”

    “不去,找你家那谁去,我忙着看动画片呢。”

    “操,废话真多。去不去?我请你!”

    “那还行。”我嘿嘿一声,麻利跳下床,尾随大宝去了大排档。

    坐定没多久我拿着菜单正和服务员比划着,就听大宝说:以后不见她了。

    “啊?我草,这才几天呐。。。”

    “有烟没?我尝尝抽烟啥滋味。”

    如果我可以转变一下人称,用第一人称来叙述一下大宝这段短暂的恋情,整个过程应该是这样的。

    那日照例和小花上着自习,我假装看物理书。小花突然提出要去后街逛逛,于是我们收拾书包走出图书馆。如果时间可以倒流,我一定会认真看看图书馆的样子,那个时候我不知道,再次来图书馆,已经是两年以后,我拿着一本滚烫的论文,为自己的大学画一个句号。

    小花那天竟然牵着我的手。以前和她一起下自习,可以很自然地和她侃侃工会和联盟的八卦,可是当她牵起我的手,我竟然紧张得不知道说什么。脚有点儿飘。

    在后街扫了点小吃,我轻飘飘地送小花回到公寓。直到她跳跃的背影,消失在转角处,我才转身往回走。

    她一消失,我就开始想她了。也许帅哥说的对,我堕落了。

    不禁掏出手机,打下我爱你三个字,发给了她。

    回到宿舍很久以后,手机终于响了,短信是她发过来的:与爱情无关,和寂寞有缘。

    “就这样完啦?”

    大宝:“恩,我给她打了个电话。原来她有男友,在美国。”

    我苦笑一声:“原来人家把你当情人。这事儿我也就是在小说里看到过。”

    从此以后,大宝恢复了正常。每日在宿舍打魔兽。一日三餐都用外卖解决了,时间久了,成了那家外卖的VIP会员,每次可以免费送一个煎蛋。

    也许你会问,大宝怎会有如此机缘,认识一个美艳的女子,低调地开始,低调地结束?

    过了很久以后,我们才知道,小花本是魔兽世界里的玩家。她和大宝一个工会的。经常一起打Boss。时间久了,两个人竟然在战斗中擦出火花。私下联系起来,竟然发现是同校的。于是小花主动示好,夺走了大宝的初恋。

    那夜大宝并未喝多。回去打开电脑,问我,老五,有啥好小说推荐?

    我从床上递给他一本芙蓉镇。他没翻几页把书扔了上来,“不要这种。俗一点儿的,最好网上看。”

    “那就看看佣兵天下,起点上有。”

    从此以后很长时间,大宝再也未开魔兽,小说一本一本的看,居然入迷了。

    直到有一天,大宝在帅哥的劝诱下重返江湖。那时候,我们已经买了路由,他们不用再刷夜了。大宝回到过去的战场,熟练地和团队一起完成各种战斗,却再也没看见一个叫小花的美艳战士。他终于憋不住,漫不经心地问了一下阿亮。

    “话说,小花没出现啊?”

    阿亮正在做任务,没顾得上考虑,脱口而出,“擦,你不知道小花已经毕业了?出国了吧。我听工会人说的。”

    大宝一听,翻身下床,消失在走廊里。阿亮没注意,继续叨叨,“大宝,你咋站那儿不动啊,发什么愣啊,快给我们加血啊。”随后,大宝的萨满倒在血泊里。大宝再也没谈过恋爱。其他班级的人觉得他太逃避现实,整天躲在宿舍或网吧里,可是我总是能回想起他在图书馆和小花的样子。我觉得,他不是在逃避,而是在等待。

    就像他QQ签名上所说:我把头埋在沙漠里,不为逃避,只为寻找那朵丢失的小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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