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月了
陪护的日子长了,渐渐摸出来规律。晚上十一点多,那里是相对安静的,想着这个点去茶水房洗个头发吧。
茶水房果真安静极了,我端着脸盆,拿着毛巾和浴帽,接水时才发现手里的毛巾和浴帽无处安放。
怎么办呢?似乎放在哪里都不太安全。想了想,把浴帽和毛巾塞进贴身卫衣里。
接水要洗头时,看见镜子里面肚子隆起的自己,像极了一个要临产的孕妇,忍不住笑了起来。
看着镜子里那个笑着的自己,感觉熟悉又陌生。你是谁呢?在这一刻似乎找到了原本的自己。
接上热水再兑好凉水,弯腰下去洗头,再次接水时,一个老太太进来到卫生间来。
老太太在我面前停了下来,左看右看,头发花白的她,目测也应该70多岁模样。
尽管戴着口罩,头发花白老太太也透着慈眉善目,她瞅着我:丫头啊,你这怀孕几个月了,眼瞅着就要生了吧,你咋不换个人来陪病人呢?
讲真,如果换一个场景,我或许会弄假成真,陪老太太演出戏。我喜欢这真真假假的陪别人演戏,觉得这样的日子忒有趣。
可是,老太太情真意切那关心我感受到了。我没有说话,只是从衣服里面掏出毛巾和浴帽,老太太一下子释然地笑了起来,竟然还轻轻的拍了拍我的屁股。
老太太轻轻拍我的那个姿势,让我一下子感觉到暖暖的,来自陌生人的那份友善美意。
老太太进卫生间去,我接水后又清洗了一遍头发,老太太从卫生间出来,在水管旁洗手,和我热情地搭讪起来。
老太太说她今年74岁,看护的是她家的老头子。
老头子是骑车摔倒的,摔得不轻也不重,还赚了个手术,看样子这是要在这里过个年呢,也行,医院暖和着呢,比我们家里暖和多了。
孩子们忙前忙后的帮着也做完手术了,各种检查也做完了,现在剩下的就是在这里陪着了,孩子们都忙呀,总不能让他们天天抛下工作来照顾,我身体也还行,反正在家里也就是吃吃喝喝的事。
正在这时,有一个医生来到卫生间,看见我们俩人在这聊天呢,友情提示尽快分开。
她的故事
那几天病房女子聊天特别多,尤其是那个只想蹭赔偿费的女子,真是太能说了。
她早早失去了男人,一个人拉扯着儿子和女儿,确实各种的不容易,她反复的说着这些事情,一遍又一遍地。
她说好长时间没有这样说话了,平时都要硬装出来一副模样,好让人看得起咱。日子过低了,不能让人看低了呀。
我能清晰感受到,她只是需要一个出口念叨念叨难处,所以无论怎样的絮叨,没完没了的说着,我基本上都能认真地倾听着,偶尔的回应着,因为她基本不需要我回应,只是固执地说着。
这么多年来,她压抑了太多的东西,没有机会说,她说不能和亲戚朋友说,也不能和儿子女儿说,和谁说呢?做生意的时候你哭丧这个脸,谁来买你东西呢?
听她诉说的越多,对她就越来越多的尊重,甚至崇拜,我觉得在那样的处境下依然那样倔强,勇敢又独立的女人,着实让人佩服。
在某一个时刻,也许是聊到了深处吧,她竟然哈哈笑着和我们讲起来,她男人走了以后,村里那些不良企图的人怎样去勾引自己情节。说着说着她笑了,笑着笑着她又哭了起来,然后抹干眼泪,又笑了起来。
她聊起来,男人走了以后,遭受了多少白眼,多少难堪,所有人得看低她都想踩上她几脚,连一母同胞的姐姐都看轻她瞧不起她。
还好,娘家的弟弟和妹妹一直各种帮助,有事缺钱时不用说,直接送钱来,需要帮助的时候也不用说,总会有人来帮忙。
竟然还聊起来自己的一段短暂婚史,男人走了三年后,她又找了一个男人一起过日子,过了几年发现男人是扶不起来的,于是果断抽身出来,又过起了一个人的日子。
原来她又找的那个男人,只有一个女儿已经出嫁了,老婆早早早就死了,按说这样的条件其实挺符合的。
可是男人嗜酒成性,从年轻到年老,一直这德行,跟着男人三年也没改过来,有一次男人喝酒后骑摩托车摔到沟里,还好没有大碍,自己吓破了胆,真要摔出个毛病,自己以后的日子可咋过?
是服下身子伺候这个男人,那自己还要不要赚钱?自己的儿子,女儿还要不要管?
我这还不到60岁,肯定要自己赚钱呀,还要自己赚钱养老呢,女儿还在上高中,需要我赚钱呢。
想想都后怕,果断连夜把自己东西搬了出来,就算是分手了。
咱要分手也得仗义一点,我置办的东西我拿走了,人家的东西咱一分没拿,毕竟是东村西村的,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女人说的真实坦诚,没有任何掩饰,这也说出了好多二婚家庭的一个现状。
她的话很多,故事也很传奇,她说喜欢和我聊天,说我没有架子。这真是一个很有意思的视角,我似乎更深的读懂了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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