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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情】不期之约(8)

【言情】不期之约(8)

作者: 察茶儿 | 来源:发表于2019-05-17 00:03 被阅读0次

        “以后少去老匹夫的摊子,四六不懂的东西,别搭理他!”

        半个多月没走这么远的路,拐杖用的又不是十分顺手,苏绒一瘸一拐,不一会儿就满头大汗。

        苏棠点头,看她摇摇晃晃好像要倒的样子,急忙伸手去扶:“师父……歇一会儿?”

        苏绒推开他的手:“歇个鬼!这才走多远。”

        苏棠指着她的脸反驳:“你满脸都是汗!”

        苏绒左右看了看,走到一片高墙的阴影下,左手叉腰,右手抬起拐杖指了指当空的烈日:“已经中午了,我连早饭都没吃,真的好饿。”

        “那我们去吃饭!”苏棠恍然大悟:“师父你想吃什么?”

        “徐家面馆,”苏绒抬起拐杖往前一指:“我要吃两碗莲藕排骨面,一盘卤牛肉,一只烧鸡,三条酥焖鲫鱼……”

        苏棠一咧嘴,打断她的话:“师父,你吃的有点多……”

        “闭嘴!”苏绒十分不满的横了他一眼:“我还要一壶青梅酒。”

        “不行不行,”苏棠一蹦三尺:“伤还没好,你不能喝酒!”

        苏绒扬起拐杖,做势要打:“管我?你要造反吗?”

        苏棠双手抱头摆出准备挨打的姿势,依旧不屈不挠:“打死我你也不能喝酒!”

        “你啊,”苏绒放下拐杖,用另一只手戳了戳他的脑袋:“是不是傻!”

        苏棠被她戳的有点懵,回归神来的时候苏绒已经走出去了好远。他拧着眉毛想了想,随即撒丫子追了上去:“师父,你真的不能喝酒!!”

        苏绒第一次见到苏棠,是在十年前的棉城。

        当时苏家的掌令还是苏绒的师傅苏正,苏绒十五岁,是苏家最小,也是最混账的家臣。

        小到上房揭瓦招猫逗狗捅马蜂窝,大到打架斗殴赌钱闹事砸场子,没有一件是苏绒没参与过的。谁都不知道一个单薄瘦弱看起来文文静静的小姑娘为什么如此凶狠混账,每天喝最烈的酒,惹最野的狗,下手又黑又狠,好斗还记仇,除了不造苏家的反,她什么都事都干。

        苏家的家规几乎被她犯了个遍,罚也罚了,骂也骂了,打了也打了,苏绒则永远都是一副“我错了,但是下次还敢”的态度, 苏正一天简直要被她气死八百。他做了苏家几十年的掌令,没想到老了老了,遇见这样一个混世魔王。

        苏正也不是没想过把苏绒赶出苏家,但是苏老爷子不允许,他说苏绒的本性不坏,现在年纪小犯浑,等年龄大了心性稳定些就好了。

        家主都发话了,苏正也只好捏着鼻子容忍苏绒,后来他实在忍不下去,就随便找了个借口,把苏绒撵去了棉城牧场。

        苏家当时在棉城有三个牧场,苏绒去守的是最荒凉偏远的那个,叫落日牧场,是一大片沙漠中的一小片绿洲。

        说是牧场,其实只有两排简陋的房子,四匹脾气不好的马和三头懒洋洋的骆驼,一个厨子一个账房一个马夫,会喘气的加上苏绒才勉勉强强突破了两位数。苏家之所以一直派人经营着这里,主要是因为它位于商道旁,苏家的商队路过此地,能有一个安心歇脚的地方。

        苏正的原意是想让苏绒在落日牧场这种穷乡僻壤好好反省一下,但没想到苏绒却变本加厉,作的更加风生水起。

        她先是驯服了牧场里那四匹脾气不好的马,又翻新加固了人住的房子和牲口棚子。后来嫌水不好喝,摩拳擦掌要打一口新水井。

        落日牧场周围三百里黄沙,干旱少雨,能打井的地方都少之又少,苏绒整整折腾了两个月,把牧场附近都快凿成了马蜂窝,终于成功的打出一口能够出水的井。

        有了新水井,苏绒很慷慨的把旧水井让给了附近的村民使用,没想到却惹到了附近靠卖水为生的“井头”,井头们纠结了一群人上门打架,苏绒左手提着刀,右手拎着枪一口气追了他们好几里,要不是马夫和账房拦着,她差点砸了其中一位井头的家。

        此役之后,苏绒一战成名,成了方圆百里之内熊孩子心里的英雄,不仅所到之处崇拜者无数,每天还有不少慕名而来拜访者。

        拜访者中最小的是一个只有七岁的小男孩,蓬头垢面瘦瘦小小的一只,只有一双眼睛黑白分明,清澈见底。

        他是无意间跟着别人来到的落日牧场,他实在太小,连自己叫什么都说不明白,却记得家被流窜的沙匪毁了,家里人都不在了。

        苏绒收留了小男孩,不知道是被小男孩的身世触动了,还是闲的太久又要作妖,她开始磨刀霍霍,想要会一会恶名昭著的沙匪。

        沙匪行踪飘忽不定,每次都是突然出现,抢完就一头扎进沙漠里,高温、缺水、沙暴每一样都能随时夺人性命,即使是祖辈生活在这里的人,也没办法去追捕一个跑进沙漠里的沙匪。

        苏绒和沙匪的前几次交锋都以失败告终,她的右胳膊还被划了一刀,脸也被沙匪的暗器擦伤,青一块紫一块的。

        苏绒从来都没吃过这么大的亏,她冥思苦想翻箱倒柜的琢磨了三个月,翻遍了所有能找到的关于落日牧场的资料,然后,从落日牧场旁的山洞里,翻出了一门大炮,以及几颗炮弹。

        落日牧场的其他三个人简直要被她吓死了,哭天喊地的把她拽回了牧场。账房一把鼻涕一把泪,哆哆嗦嗦的给苏正写了封信,求他赶紧把这位野路子大神弄走,落日牧场的庙太小,禁不住折腾。

        在苏家的调令送达之前,账房马夫和厨子每天十二个时辰轮流把刀架在脖子上,以死相逼不让苏绒出门。苏绒被这三个坑货气的翻白眼,又无可奈何。

        然而后来发生的事情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十几支商队在经过落日牧场时陆续被劫,一群号称“百鬼”的沙匪不仅劫走了所有的钱和货物,还下狠杀手,有几支商队全数遇害,无一人生还,其中就有苏家的商队。

        苏家商队运货时,会在队首、队中和队尾各挂一面绣着朱雀和牡丹的旗,朱雀牡丹是苏家的族徽。凭着这面朱雀牡丹旗,苏家的商队可以在风城、煦城、棉城、雾城和瀚城通行无阻,官家见旗须拱手放行,盗匪见旗须退避三舍,这是延续了上百年的规矩。

        商队的人在苏家都隶属于“清平堂”,与打打杀杀的定风波不同,他们是苏家的赚钱机器,不沾染家族之间的恩怨。所有成员都是地地道道的生意人,又精明又纯粹,既薄情也贪心,天大地大,利益最大,即使是亲兄弟之间,也要明算账。

        即便是与苏家有血海深仇的人,要打要杀也得先冲着定风波来,踏平定风波才能动苏家内家的人。退十万步讲,就算想通过清平堂挑衅,通常也是只劫财劫货,不会伤人性命。

        所以当那面被撕碎了浸透了血的朱雀牡丹旗和遇难商队的名单一起送到落日牧场时,苏绒几乎要发狂,她觉得是自己惹恼了沙匪,才让清平堂的商队遭了这场无妄之灾。

        她写了绝命书,撂倒了马夫账房和厨子,把那年朱雀牡丹旗系在胳膊上,怒发冲冠的拎着刀背着枪出门找沙匪拼命。没想到刚走出牧场的大门,就被风尘仆仆赶来的苏正给扯领子拎了回来。

        苏正重重弹了她一个脑瓜崩,对她说了八个字:“和你无关,从长计议。”

        在苏正的带领下,定风波用最快的速度荡平了号称“百鬼”的沙匪,之后苏正护送遇难商队的遗骨还乡。留下一队人马和苏绒一起剿灭剩余流窜的沙匪。

        斩草除根,除恶务尽。一直是定风波的做事准则,虽然他们本身也是“恶”的一部分。

        两年零三个月后,落日牧场方圆五百里之内的沙匪死走逃亡伤,再也没有力气做恶。

        此时的苏绒已经转变成了苏正最得意的弟子,她依然又混账又能作,但经过落日牧场的历练,不论身手还是头脑都是定风波中出类拔萃的存在。

        用苏正的话说,可能是沙漠的风把苏绒脑子的水吹干了,所以整个人都清醒了。

        同年,苏绒被调回煦城,和她一起回来的,还有那个小男孩。回到苏家后,小男孩正式拜苏绒为师,加入定风波,族名苏棠。

        一晃十多年就过去了,苏正让位养老,苏绒成了掌令,苏家大势将去,许多事情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只有当年傻了吧唧的小男孩,现在脑瓜子依旧不是很灵光。

        时至中午,面馆里坐满了人。

      苏绒一马当先的冲了进去,脚都没站稳又见了鬼似的冲了出来,苏棠跟不上她的节奏,一个没留神,和她撞了满怀。

        苏绒扯到了腿上的伤口,龇牙咧嘴的摔倒在地。

        “师父!”苏棠叫的撕心扯肺:“你没事儿吧?!”

        原本食客忙着吃饭聊天,伙计忙着上菜,老板忙着招呼,账房忙着算账,根本没有人注意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的苏绒。结果苏棠惊天地泣鬼神的一嗓子嚎出去,所有人都停下手里的事情往这边看。

        安静了几秒钟后,满屋子的客人加老板账房和伙计,几乎异口同声喊出了一句:“绒掌令?!”

        苏绒推开苏棠伸过来的狗爪子,自己挣扎着站了起来,强忍着想要清理门户的冲动,朝满屋子的人挤出个微笑:“哈哈,好久不见啊各位!”

        一个穿着天青色长衫的年轻男子急匆匆的走到苏绒身边,帮她拂了拂身上的灰尘,关切的问:“半夏,摔疼了吧?”

        他的声音像是盛夏午后一阵清凉的风,温柔而清澈。

          苏绒老脸没有来由的一红,连连摆手:“没事儿没事儿。”

        “小孟哥?”苏棠有些惊讶,看向苏绒:“师父你刚才没看见小孟哥么?怎么还往外走。”

        苏绒恨不得立马掐死他:“没有啊……我看人满了就……就出去了呗!”

        “谁说人满了?”

          一个穿着粉衬衫白西装的年轻男子也走了过来,把手搭到‘小孟哥’的肩膀上:“我和千帆的桌子有空位,一起啊?”

        “苏澈少爷?!”苏绒顿时一个头两个大:“您怎么……也在这儿?”

        苏澈笑嘻嘻的拍了拍孟千帆的肩膀:“千帆情场失意,我安慰安慰他。”

        不等苏绒答应,苏澈就薅着她往里面走:“快快快,你也安慰安慰千帆——哎呦,怎么拄拐了?九姐姐不知道吧?她知道不得心疼死……”

        苏澈的九姐姐心不心疼不知道,孟千帆的心疼可都写在脸上了,他皱着眉,灿若秋水的眼睛里满是怜惜和无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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