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在走脚下的路。
爹娘领着我们一路前行,岁月风雨如梦如歌已烙印在儿女心中。
八十年代的农村,吃得饱穿得暖已经很不错了。我家打下的粮食交过公粮,吃不到来年春上。特别春三四月里青黄不接,爹就跑东家去西家借粮食。
等四月底小麦熟了,我家就开始慌着收割、摊晒。爹把家里的牛套上套,挂起石磙碾压,用圆形磨盘操场,干燥的麦头几个来回下来,麦粒就出来了。
翻场、起场、扬场,爹扬场,把麦壳和麦粒分扬开,娘用大扫帚轻轻的随着爹手中的扬掀的一上一下有节奏的在麦粒上扫着,把麦余子扫到一边。
爹把扬出的麦粒摊开在日头下暴晒,娘把晒好的小麦,用簸箕簸好,装上袋子叫爹到打面房打成一风吹的面粉。爹把面从架子车上卸下来,娘就慌着用酵头和发面,还要舀上一瓢麦麸子掺在里边。
人家的馍白,俺家的馍淡黄,吃起来拉喉咙,不细道,这也就不错了。啊呀!好几年没吃过这样的馍了,前几天,我还央着娘做呢。
母亲年老了已不能如前那样利索,颤微的身板,蹒跚的脚步,气喘难忍的样子,让儿女看着心疼。
小时候我们拽着父母的衣角前行,而今父母如同小时侯的我们,须儿女牵着,陪他们慢摇时光。
一同在路上的父子母女是缘份,福份,今生今世得珍惜。
我们走在路上,背后一直有双眠睛望着我们,望着我们远离的背影,那是娘啊,不舍得儿女离去的眼神!
上淮师那年,我记得一个严冬,天格外冷。我离家远,星期天不能回家。单薄的衣裤在我身上已不御寒,手头又没多余的钱买棉衣裤。
有一天,我正上课,窗外有人喊我。
回眸一瞬间,泪眼朦胧,爹娘正隔着班级窗户玻璃喊我的乳名――苇崽。
娘抱着棉衣裤要我穿上,爹又把炒好的一包花生米塞到我手里。
我相信世上的一句话:母子连心。
今年过年我本来打算回宁陵老家,可我家姑娘寒假复习,今年又要参加高考。我平时在单位上班忙,没多余时间陪孩子,趁放假多陪陪她。
正月初六我微信老家大哥:咱娘身体还好吧。大哥随即回复:咱娘有病了,从初二就住院啦。我看到大哥的微信,心就慌起来,顾不得给孩子做饭,对妻子说我得赶紧走。
赶车,赶路,一路上焦虑,慌张。
我从孩子上学的县城――郸城出发时间大约两点三十分,坐上公交到郸城车站,坐上郸城去鹿邑的车大约三点多一点。
郸城发往鹿邑的班车,中途上下车的人很多,又误了很多时间,到鹿邑已经四点多。
下了车,我随即坐上鹿邑发往柘城的班车,中间车老板又点人数,上下车的,在杨湖口又倒了一次车,到柘城县城五点多了。
我又跑着去柘城北关,找发往宁陵的班车。我喘着气问司机大哥,到大黄楼还有宁陵的车吗?
“这啥时侯了,没有了。”司机师傅说。
我不信,我坐上车。司机师傅又跟说:“我们只到远襄不去大黄楼。”
“为什么,你们的车不是到大黄楼与宁陵的车倒换吗?”
柘城到宁陵的班车也不是直达,在宁陵与柘城县交界大黄楼村倒车,远襄离大黄楼还很远。
后来我才明白,年后春运生意好,再加上天色已晚又没去大黄楼的人,所以他们的车停在远襄不去大黄楼。
我存一丝侥幸坐在车上没动,老司机拿我没办法,他却不知我火烧火燎回家看母亲,我狠不能一脚跨进家门。
我总想,无论多忙,不论多远,家有老父亲老母亲。我们能陪他们度过的日子已不多了,他们的余生残年还有多少,做儿女的心里都很清楚明白。
我急着赶路顾不那么多,回来时妻子都说我走不到家。如她所说,大巴司机把车停在了远襄不走了。
我举目无亲在茫茫黑夜里,千百思绪,万般担忧。手机也没电了,跟任何人联系不上。
我站在风中路口。开始挥手拦过路车,一辆又一辆车从我面前飞速驰过,没有一辆车停下,没有一个人探问。我不死心的又挥舞着双臂,车灯刺着我的眼后退。
我最终没拦着一辆私家车。
我无奈孤独的走在黑夜里一个陌生的他乡,只为回家,回家看看生病的母亲。我没有丝豪的埋怨他人,懊悔自己。
我真想摸黑走回家,但我没去做,母亲知道了也不会同意我的选择。
我知道:天下母亲都爱儿子。
我在街头坐了一夜。第二天天还黑,路上还没有班车,我独自一人就上路了,忘了痛,忘了饿,忘了寒冷。
站在村口翘首盼儿子回归的母亲啊!
儿子永远行走在路上,不知困顿劳累,为母亲守得初心,勇往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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