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人性有多光明,就有多幽暗。
(二)
当人开始走向神坛,成为被供奉的不食人间香火的神灵时,他生命中不能承受之重,必将使其人性中的幽暗以光怪陆离的方式滋长蔓延。一旦真相被揭开,他将走下神坛,还原成人,如同你我。困难在于,常常是他走下神坛之际,将不再能够还原成人,而只能成为千夫所指的对象。
(三)
告子说:食色,性也。意思是说,对物质条件的追求和对实现欲望的渴求,是人的天性。也就是说,人要活着,就必得首先使这个肉体活着;这个肉体一旦活着,各种缘起导致的心理需求就会出现。在心理的作用下,肉体被驱驰,东奔西走。
李宗盛先生对此的理解就很深刻。他在《凡人歌》里唱道:你我皆凡人,生在人世间。终日奔波苦,一刻不得闲。既然不是仙,难免有杂念。道义放两旁,利字摆中间。他同时发出“宗盛一问”,“问你,何时曾看见,这世界为了人们改变。”
李宗盛先生的深刻在于,他指出了一个基本事实:世间没有仙人,我们都有杂念。
(四)
但人们并不愿意接受这个基本事实。
当我们因了巧合的缘由,走到了某一个在他人看来很重要的位置上,这并不意味着我们就具备了这个位置所要求的素质和能力。此一时节,有两种截然相反的选择。一种是承认自己的不足,脚踏实地一点一点改进,一点一点学习,逐步地积硅步以至千里;另一种是坚持在这个位置上就会理所应当的得到尊重、敬仰。
通常看来,前一种选择是理性的,也会是多数人的选择;而后一种则不会多见。事实上,反而是后一种选择是多见的,前一种却并不多见。
(五)
原因即在于,我们不愿意接受自己是凡人这一基本事实。
在这种情况下,我们的心灵会开始分化。一方面,我们会伪装自己,说起言不由衷的话,对那些过往的恩爱者、仇恨者,对现在的拜服者、持异见者,以不同的方式进行区别对待。我们会开始耍小聪明、玩小手段,自以为聪明无比、算无遗策。我们会摆出位高权重、功力深厚的样子,自以为腹有经纶、满口华章。另一方面,我们本真的心灵知道自己的本来面目。它被这些虚伪的、华而不实的、盛名之下其实难负的模样和行为伤害。它开始破碎,它总想回归到原来的自我。
这两个方面是如此的对立,以至使人不能真实的面对自己。于是,他的行为就开始展现为彻底的两面性。在阳光下、在公众中,无比伟岸;在黑暗中、在私下里,无比龌龊。位置越高,背离越大。
(六)
周星驰版的《鹿鼎记》中,陈近南与韦小宝有过一次对话:
陈说,“小宝,你是个聪明人,我可以用聪明的方法和你说话。外面的人就不行。”
韦云,“不解。”
陈说,“小宝,你知道,现在聪明的人大多数已经在清廷当官了。所以,如果我们天地会要同清廷对抗,就只能用一些蠢人了。对于那些蠢人,绝对不可以对他们说真话。只能用宗教的形式催眠他们,使他们觉得所做的事情都是对的。所以,反清复明只不过是一句口号,跟阿弥陀佛其实是一样的。”
韦云,“哦。”
陈说,“清廷一直欺压我汉人,抢走我们的银两和女人,所以我们要反清。”
韦打断陈云,“要反清就是因为他们抢了我们的钱和女人,是不是?复不复明不过是脱了裤子放屁,关人鸟事。行了,大家都是聪明人,了解!继续说!”
陈点头说,“总之,如果能成功的话,就有无数的银两跟女人,你愿不愿意去?”
韦大喜,激昂地说,“愿意!”
(七)
年轻时看这部片,我总是哈哈大笑。在开始了解人性的复杂以后,有些时候依然会大笑,但总是感到一阵寒意。
人性的幽暗竟至于此,使得每个人都可能成为被人利用的工具。这样的故事,在现实中不断上演、重复,只是演员换了一批又一批。
(八)
很多的时候,我们可以选择光明,即使幽暗大量存在。我们要有勇气去承认自己的不完美,不必让心灵如此痛苦。
“江海不择细流,故能就其深。”核心在于江海承认自己的低位。如果明明在低位,却总是摆出高位的态势,是无法就其深的。
(九)
“德不配位,必有灾殃。”并不是坐到某个位子上,德就欣然而至。即使众星捧月,我们也应当区分出到底我们是月亮本身,还是只是偶然和月亮重合了一下。
(十)
我们应当努力奋斗,心向光明;我们应当有勇气接受不完美的人生,成长自己;我们应当对未来充满信心,因为我们的行为根植于肥沃的大地之中。
当我们向下扎根越深,我们越是能够向上伸展越高,越是能够瞭望到更加广阔、更加深邃、更加瑰丽的宇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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