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青出生在江南,那个烟雨缠绵悱恻的小城。人说江南风光无限好,小桥流水人家,还有比风景更美好的,那些温婉动人的江南女子。
阿娘却整日里嗔怪着青青没有一点儿女孩子家家的样子,总是喜欢跑出去厮混。青青听的耳朵生茧却不以为然,她是说书人家的女儿,自幼爱跟着阿爹在每个茶楼跑,听着阿爹绘声绘色地说着《水浒》、《三国》和《西游记》等这些故事,每次说完一段后,她就混在人群中和那些吃茶的人在一起,奋力的鼓掌拍手叫好。
不过,阿娘说的多了,青青也会苦恼,邻家小婉和自己一般大的年纪,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不过六尺巷之隔,相较之下,自己竟这般相形见绌。阿爹倒是宽心的很,他总笑着对青青说,吾家有女初长成,不过是养在深闺人未识罢了。
她信阿爹的话,反正伤怀是改变不了什么的,不过只是徒增烦恼。所以她每每在感叹一番之后又像没事人一般,拍拍屁股又跟随着阿爹出去说书了。她最喜欢的是《聊斋志异》里狐狸和书生的故事,总是偷偷缠着阿爹说要全部。好故事总是要耐心等待的呀,心急吃不了热豆腐,阿爹总是故弄玄虚。
后来,在青青16岁这一年,真的遇到了一个书生。哦不,不是书生,是一个将军,负伤逃亡至此,投奔江南的亲戚。只不过这些,都是青青后来才知道的。那日,她上山采药,看见了他,正拿着一本书倚着树干品读着。一瞬间,青青以为自己花了眼,那男子在此情此景下的模样,像极了阿爹故事里的书生。他也看见了她,合上书起身朝她走来,带着有些疑问的语气叫了声:“青青?”这下倒换成是青青疑惑了,开口问道:“你认识我?”男子笑了说:“我叫子衿,也对,我从军那年,你还是个少不更事的小女孩。我们的名字还是诗经里的一首诗呢,《青青子衿》不知道你有没有读过。”青青还是一脸茫然的表情,他继而说道:“是我早你几年出生,爹娘给我取了‘子衿’这个名字,后来有一次在江南的姑姑家过的生辰,也就是那一天你出生了,所以我们是同月同日生,姑姑带着我去看你,你那时多小啊,在襁褓里,我轻轻碰碰你的手,你就握住了我的手指不放,大家都觉得很惊奇,姑姑就说,这两个孩子看样子还挺有缘,不如这个女娃就叫‘青青’吧。所以你看,我们在很早以前就相识了。”
所以,这就是相熟了,青青有时候会想,这一定是上天觉得她日思夜想,被她的真诚所打动,所以在16岁这年的生命里,赐给她一个书生。子衿会写出很多青青看不懂的诗,他说这叫寄情山水,情到深处挥笔而就,他们一起走过江南的每一条繁华街巷,在花灯会上猜灯谜,子衿总是很聪明,每次都能猜的出来。青青与他说《聊斋志异》,说着她爱听的狐狸和书生的故事,她说,子衿,你真像我梦里的书生,满腹经纶,意气风发。
子衿听到这话只是苦涩的笑,他说,青青,世上没有妖,所以书生也只是南柯一梦。
第二年春,子衿就离开了江南。姑姑说他执意走,无人可挽留,她给了青青一封信,是子衿写给她的。信上有很多字,仿佛他对她有说不完的千言万语,他写道:青青,如此惭愧,没能一直做你梦里的书生,我在少年时就在沙场长大,我一直在想我这一生终结的地方也该是这里,黄沙弥漫,血流成河。只是上一次我犹豫了,敌军的长矛插进我的左肋时,瞬间的痛感传来,我在那一刻忽然想起了你。青青,说来你可能不信,但我长久以来就是将你当做我的心上人来看的,我从没有思慕过什么人,你大概是唯一一个。可能是从你握住我的手,姑姑说我们很有缘的那一刻起,我就记住了你。身体里的血不断的往外流,我忍着几乎快要让我倒地的伤杀出重围,做了逃兵。那时候心里也没想过会活下去,只是想在死前见一见你,看看你长大时候的样子,看看这么多年在荒凉的塞北和刀光剑影的沙场支撑着我活下去的,信仰。对,可能这个词更为恰当。青青,即使你早已对我印象全无,再见到你,我也很欢喜。你还是如幼时一般天真单纯,只不过出落的更加亭亭玉立,你要好好生活,要趁着自己的心意活着不必总是在和他人的比较下徒生愁绪,此番一别,不知何时还能相见,可能便是永远。望你终有一日会遇见你倾慕的书生,他不为狐狸断肠,只为你一人痴狂。
子衿敬上
青青子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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