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就接到二叔的电话,因为疫情,今年各村严格控制进村人员,所以今天他和三叔去大老姑家拜年,我们这些小辈就不用去。
大老姑是爷爷的妹妹,今年整整99岁了,是爷爷那一辈中的唯一一个老人了。每年正月初二,叔叔们和堂弟们都要去给大老姑拜年的,我也跟着爸爸去过一次。
记得那年初二的早上,我睡得正香,,感觉鼻子痒痒的,好像有个小虫子在鼻梁上爬。初一起得早,我和小伙伴们疯玩了一天,太累了,眼睛实在不愿意睁开。伸出小手揉揉鼻子,翻个身,想继续睡。小虫子又爬上了鼻梁,我使劲儿抹了一把,还爬!我闭着眼睛气恼地用小手不停地抹。
耳边突然传来“哈哈”的笑声,睁眼一看,三叔拿了根笤帚苗在我鼻梁上扫来扫去。我生气地劈手夺过来,刚想发脾气。就听三叔慢悠悠地说:“一会儿我们到杨各庄给你大老姑拜年去,起晚了就不带你去了啊!”
我听了,一个鲤鱼打挺就坐起来了,三下五除二穿好衣服,溜下炕,向外屋跑,再不管身后传来的三叔的笑声。
堂屋里,妈妈早已摆好了饭菜,正在吃饭的爷爷望着我,捋着胡须,笑哈哈地说:“丫头,我们快吃完了啊!”奶奶瞥爷爷一眼,“又逗她!丫头,快洗脸吃饭!”
吃完早饭,奶奶就拿出年前买好的几盒糕点交给三叔,让他带给大老姑。
爷爷边吸旱烟边对父亲说:“给你大姑驮袋麦子去,她家的麦子肯定吃不到麦口,接不下新麦子。告诉你姑,别和孩子们省细着,没有了,就给我捎个信,我再给她送。有我一口吃的,决不少她半口。”
父亲答应着,扛起一口袋麦子放到自行车后座上。三叔把礼盒绑在他的自行车后座上,把我抱到自行车前面的横梁上坐好,然后,我们骑着两辆自行车出发了。
路上,爸爸嘱咐我,到了大老姑家不能要压岁钱。
我瞪大眼睛,迷惑不解地问:“为什么呀?奶奶说我领压岁钱要领到十二岁,我才六岁,不行!”
爸爸和蔼地说:“你老姑父40岁就去世了,你大老姑一个人带着四个孩子生活不容易。不许要大老姑的钱。”
我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到了村口,远远地就看到大老姑站在村口的树下向远方眺望着。看到我们高兴地迎上来,“怎么才来呀?走,快回家!这驮的啥?”
“大姑,我爹让给你驮袋麦子,吃完了,你捎句话,还给你送来!”
大老姑抹着眼泪说:“哥嫂总惦记着我,这些年要是没有你爹娘接济,我这日子是过不下去的!”
“姑,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这不是应该的吗!”
我出溜下车子,大老姑一把拉起我的手,含着泪花笑了,“丫头,走,咱回家!”
到家后,大老姑把我领到里间屋,从柜子的包袱里取出一块小手绢包着的布包,打开,拿出一张崭新的五元钱,递给我。
我把手放在背后,摇着头,“我爹不让我要!”
大老姑笑呵呵地把钱塞进我的口袋里,“傻丫头,得了压岁钱一年平平安安的。快收起来,咱不告诉你爹,就咱俩知道好不好?”
“好!”我欢喜地点了点头。
后来压岁钱的事还是让爸爸知道了,以后拜年再也不带孩子们去了。
父亲去世后,两个叔叔每年依然在大年初二去给大老姑拜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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