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解一个作家最好的途径就是读他的作品。
我第一个想读的是『纳兰容若』。
容若和表妹,青梅竹马。只可惜,“侯门一入深似海,从此萧郎是路人”。
《春柳》
苑外银塘乍泮冰,柳眠初起鬓鬅鬙。
谢娘微黛轻难学,楚女纤腰弱不胜。
袅雾萦烟枝濯濯,攲风困雨浪层层。
絮飞时节青春晚,绿锁长门半夜灯。
苑外银塘乍泮冰,第一句就藏着一层隐喻。“炸泮冰”借用的是《诗经》里的“雍雍鸣雁,旭日始旦。士如归妻,迨冰未泮”,是一个女子呼唤恋人的心声,叮嘱大河那边的他,如果真的有心迎娶自己,就趁着冰还没有融化赶紧过来。
冬郎相信,这样的隐喻表妹一定看得懂的,因为《诗经》也是她的最爱,只是——她看得懂这个隐喻有如何呢,这首诗根本无缘送到她的手里了。
《茉莉》
南国素婵娟,春深别瘴烟。
镂冰含麝气,刻玉散龙涎。
最是黄昏后,偏宜绿鬓边。
上林声价重,不忆旧花田。
那是一枝素颜的茉莉,在春深时节被采摘下来送进了皇家。它太香、太美了,好像是凝冰的麝香,又像是玉石刻就的龙涎香,尤其到了黄昏,它就会迷倒所有的看客。这样的它,自然在皇家的苑囿里得到了最高的赞美,而在这无边的宠爱当中,它还会记得它曾经生于斯、长于斯的那一片遥远而朴素的花田么?
《柳枝词》
水亭无事对斜阳,宛地轻阴却过墙。
休折长条惹轻絮,春风何处不回肠?
已经是第二个春天了,少年冬郎伫立在夕阳下的宛平水亭,在此吟咏起因多情而多絮(绪)的柳树。都说触景伤情,不触景竟也可以伤情,这长长的柳枝无论折与不折,无论惹不惹得起那轻盈而无依的柳絮,只要春风吹过,柳枝便总是一番的百转千回。
有一年适逢国丧,皇宫里大办道场。容若换上僧服,混进了入宫操办法事的队伍,只为看一眼心尖儿上的人。这是死罪。
我们并不知道容若最后是不是真的看见了他的表妹,希望真的相望过,而不仅仅是在回忆里。
《减字木兰花》
相逢不语,一朵芙蓉著秋雨。小晕红潮,斜溜鬟(huán)心只凤翘。
待将低唤,直为凝情恐人见。欲诉幽怀,转过回阑叩玉钗。
相逢时你默默不语,像一朵芙蓉,在秋雨中轻颤。容颜娇羞而红润,凤翘斜插在你的鬟间。
等到想要低声唤你,又怕深情凝望,叫别人看见。想要一诉离愁,可你已转过身去,只能拔下玉钗在回阑轻叩。
人生在世,比软弱更可怕的,是清醒。多希望命运能够善待你,还有温婉的表妹。
读《纳兰容若词传》有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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