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暮雪晨曦
—01—
海浪无声将夜幕深深淹没
漫过天空尽头的角落
大鱼在梦境的缝隙里游过
凝望你沉睡的轮廓
看海天一色 听风起雨落
执子手吹散苍茫茫烟波
大鱼的翅膀 已经太辽阔
我松开时间的绳索
看你飞远去 看你离我而去
原来你生来就属于天际
每一滴泪水 都向你流淌去
倒流回最初的相遇
——《大鱼》
那晚同学聚会，他点了这首歌，略微低沉空灵的声线，溢出了丝丝悲凉。那微醉的眼眸，早已热泪盈眶。KTV里的人受到了感染，有人嚷着要切歌，但没有人这么做。唱完之后，他不知是哭还是笑着说了句：
“李悦，生日快乐 ! ”
大家相视一眼，然后摆摆手，表示没听过这个人。借着酒精，大家起哄，问他，这个人是谁 。
他站在那，一脸的幸福，说，她是我的妻子 。
校草级的男生，大学四年，没有谈过女朋友，也从未跟任何女生暧昧。喜欢他的女生也有过，但他都明确的表示拒绝。所有人都知道，他没有女朋友。
这才毕业没几年，对于这突如其来的妻子，同学都表示好奇。他的一个哥们突然酒醒，他多多少少是知道一些的，便赶紧制止这群起哄的人。
但他还是听到有人问，她现在在哪?
在哪呢?他也想知道，他已经有九年没见过她了。他轻轻的擦干眼角的泪，亮起的眼眸又黯淡了下去。或许，她在天堂吧。
大家也都识趣的不问了，继续喝酒唱歌。他也坐了下来，转身拿了个空杯子，倒上一杯酸奶，那是她以前最爱喝的饮料。
哥们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轻轻的扯了下他的衣角。他回过头，满眼的泪。
—02—
九年有多长呢，他也不知道。他只知道，这九年来，她成了他寂静无声的一个梦。
九年前的那一幕，他至今历历在目。
2008年5月12日，14时28分04秒，他正上着数学课。前一秒，女孩还冲她回头笑，他还来不及回应，突然一阵猛烈的摇晃。头顶上的日光灯剧烈的摇晃了起来，风扇突然“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伴随着“轰隆”的一声巨响，在前后不到一秒的时间里，这个世界就变了样。
老师也慌了，这个年轻的女老师，努力想安抚一下受惊的同学。她甚至忘了躲进门边的那个墙角，震落的黑板直接砸在了她身上。连锁反应般的，天花板开始往下坠，夹杂着钢筋和水泥。
靠近门的同学正拼命往外逃去，他坐在教室中间。这突如其来的地震，让他脑子一片空白。本能的求生，让他想要逃。
突然，一双温暖的手拉住了他。随即身后“啪”的一声，落下的天花板把他的桌子砸了一个窟窿。
在这个慌乱的，尖叫的，绝望的教室里，她拉着他的手，不到两秒钟的时间，这似乎变成了人间地狱。
刚刚砸下的天花板正砸中他旁边的一个女生，那个总是戴一副高度近视，经常被老师夸的女生。她被同学挤来挤去，刚好走到那时，被落下的天花板砸中，平常不爱说话的她，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叫声，就再也没有出过声了。
她拉着他终于挤到了门边，可是门却再也承受不住这样巨大的压力，他突然感觉到身后有一股力量，将他往前推了一下，他终于出去了。
随着更大的一声巨响，教学楼完全坍塌了下去。他顺着早已坍塌的不成样子的走廊滚了下去。
零碎的混凝土砸在他身上，他也没有感觉到疼痛。他只是望着已看不到门的教室，她，终究没有出来。
他身上伤痕累累，锋利的水泥块割出的伤口，留下沙石的颗粒，而渗出血水。
他疯狂的，想要靠近这片人间地狱。他知道她不能等，他想要救她。可是身边的人却死死的拉住了他，他从来没有这么绝望过。
突然，怀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这个手机是他偷偷藏在身上的，除了女孩没有人知道。他迫不及待的掏出手机。
我快撑不住了，如果我能出去，你娶我好不好。
他不知发了多少个“好”，可是手机断了信号。他心里祈祷着，她一定要出来，一定要出来。
不知等了多久，他感觉比一辈子都长。每一秒，他都感觉心在被啃食着。
终于，这片土地安静了下来。他连滚带爬的到了刚刚那个地方，可是什么也没有了，他甚至怀疑这原来是没有教学楼的。
他只是和逃出来老师、同学一起挖着，他不知挖了多久，双手早已浸满了鲜血。
痛吗？痛吗？和心痛比起来，这不算什么吧。
直到最后，他累的昏厥过去。
醒来的时候，他呆呆的望着身边进进出出的人，小小的帐篷集满了各种各样的人，身上缠着简陋的绷带，红色的血触目惊心。
他不知道在想什么，勉强的支撑着身体走出了帐篷，望着忙碌的人，身边一副又一副的担架经过。他残留的一丝希望，最终变成眼角的泪滴。
一个月后，他跟随远在外地的父母离开了这座堪比地狱的城市。
—03—
后来，他偷偷的回去了这座城市，重建后的城市，已经找不回当初的模样了。
那个用生命爱过她的女孩，现在在哪里呢？由于地震的死亡人数太多，很多人都被集体填埋了，他只能在每个填埋点，都放上一束玫瑰，给他的新娘。
他常常在想，如果当初他稍微勇敢一点，或许就不会是这样的结局了。在大地的盛怒下，他终究是太渺小了。
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她从小就喜欢跟在他身后。也许女生比男生来的早熟，她常常压抑着自己的欢喜，只为了能像以前一样肆无忌惮的跟在他身后。
所有人都以为他们是情侣，只有他们两个人不承认。
女孩总说，他们要做最好的朋友，一辈子都在一起。
他也总是这样安慰自己，他们是朋友。可是种子早已种在了心里，纵使没人说破，但却一天天的发芽，成长了起来。
可是谁能想到，天灾与人祸有一个会降临到他们身边。
她拉起他的手的那一刻，又想到了什么呢？她终究是个女孩子，她心里也怕的要命。可是，当她看到他眼神里的那一抹绝望时，她就决定要做些什么。
她拉起了他的手，攥紧的手，要把他拉出死神的魔掌。当看到门框颤抖的时刻，她什么都没想，只是用尽全身的力气，把他推了出去。
随即“轰隆”一声巨响，门槛撑起的空间为她争取了最后一丝气息 。一根钢筋直直的插入了她的胸膛，温暖的红色浸在这片绝望的土地。
手机从口袋滚落下来，她知道自己不行了，但想最后试一试。
我快撑不住了，如果我能出去，你娶我好不好。
按下发送键的那一刻，她勉强着望着眼前的黑暗，时间便永远的停住了。红色的血液变得冰冷了起来。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