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完一节晚自习的李光沫疲倦极了，英语老师还没走出教室，他便趴在课桌上沉沉睡去了。一双手突然搭在他的肩头晃了几下，李光沫意识逐渐清醒，耳边响起王月的声音。
“干嘛？”李光沫双手摁在桌上撑起来，摆出不耐烦的表情，用微微泛红的眼睛瞪着王月。
王月撇撇嘴，答：“王顺找你，在外面等着哩。”
李光沫没作声，一边揉眼睛一边起身往外走。明亮的灯光下，一道熟悉的背影立在走廊的外墙前。那人听见脚步声，转过来露出一张带着腼腆的微笑的脸，正是李光沫的小伙伴王顺。
“你说的书借出来了。”王顺将手上的书递给他。
“嗯，就是这本。”李光沫接过捧在手上粗略翻了几下，微微点头，看向小伙伴，问：“星期天下午我去城里买书，你有什么东西要带吗？”
王顺摇头，说：“没有。我先走了，快上课了。”
“谢谢哈，兄弟。”李光沫朝王顺的背影喊道；他没有回头，也没有说话，只朝李光沫挥了挥手，大致的意思是——不用客气。
李光沫注视着他消失在转角处后，便回了教室，将借来的残本塞进桌箱最底层。在外面待了一会儿，寒风把困意都吹走了，李光沫双手撑着下巴，看着面前的英语课本上的插图发呆。
书的售价是二十三块八。这几天来，他买了草稿本和笔芯，昨晚肚子里的馋虫作祟，又钻进小卖部买了些零食吃，现今身上已没有多么多钱了。他想过打电话问娘要，但终究开不了这个口——自己做错的事，让大人擦屁股像什么话！而且，他怕挨骂。
斟酌一番，他决定跟同学借钱。环顾四周，一时没有合适的对象，与自己关系好的都是穷孩子，零花钱多的同学自己又没深交，贸然开口，倘若人家肯借还尚可，倘若不借难免尴尬。
一道身影从讲台上经过，看到那张俊俏的脸，李光沫心中顿时有了主意。他挤出来，跟着脸的主人走出教室，喊道：“王月，有钱吗？借我一点。”
王月以诧异的眼神看向他，微微一怔，将手伸进裤兜里，轻声问：“你借钱干嘛？要多少？我只有五十了，下周五还得坐车回家。”
“唔，借我十五块钱吧，行吗？”李光沫想了想。
“嗯嗯，可以，我没有零钱，等会儿跑步后你跟我去一趟小卖部，我换给你。”王月嫣然一笑。说完，便顺着狭长的过道往前走，藏进了夜幕中。
尽管李光沫已提前预料到王月会借钱给自己，但她那没有丝毫犹豫便答应下来的模样，终归还是令一股暖意在李光沫的心头荡漾了。
想到这里，李光沫不由得有些惭愧——刚才王月把他叫醒时，他还很不满，朝人家摆脸色，真是个彻头彻尾的糊涂蛋。用老话来说，这叫：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李光沫叹了一口气，转身推开教室门，走了进去。才落座，上课铃声突然响起；窗外，一位身材瘦小的女老师捧着书、拎着包，正走向教室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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