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包奶粉

早上出门买了一包奶粉，不在购物计划之内，逛超市时临时决定要买的。晚上打完羽毛球，洗了个冷水澡，拿出一本书看，觉得有些口渴，眼睛一瞥看到桌下的奶粉，遂拆开拿出一下包，接了点开水，由于接的水比较少，只倒进半包奶粉，反复摇晃直到奶粉全部化开，终于可以尝尝这“美味”了，当奶粉水入口的瞬间，脑海突然浮现出十多年前的情景。

十多年前，那时我还在上小学，还在一个偏远的小山村里住着。家里弟兄三个，我上边是两位哥哥，我们都在同一所小学读书，那时家里面还比较拮据，母亲为了给我们兄弟仨补充营养，常常会去好几公里外的镇上买一袋奶粉，我现在还清清楚楚记得，母亲一直都买一个牌子的奶粉。一袋奶粉16小包，如果我们兄弟仨每人一天喝一包，连一周也喝不上，当然母亲也不可能让我们每人每天喝一包。她只允许我们每天喝一包——是三个人总共喝一包。

母亲每天早早起床为我们准备早餐，她会拿出一包奶粉，用剪刀剪开一个小角，均匀倒在三个碗里，再加点白砂糖，倒上开水，用筷子搅拌几下，端上一盘切好的白面馒头片，这时我们也洗漱好准备“用餐”了。我通常会将馒头片掰碎了放进碗里，每次都泡满满一碗，一点奶粉汁都不剩，然后用勺子使劲挖出一大勺送进嘴里，没有奶粉味儿，但很甜。而母亲此时已经忙别的事儿去了:喂猪，喂牲口，烧炕。。。好像从来没有见过她给自己也准备一个小碗，倒上一点奶粉跟我们坐在一个桌子前享用。

我是家里最小的，经常会趁母亲和哥哥们不在家的时候偷偷拿出一包奶粉，用剪刀剪掉一个小角，我不会再拿出一个小碗倒上一点，再倒点开水用筷子搅拌，而是直接张开嘴巴倒在嘴里，我想尝尝奶粉到底什么味道。倒在嘴里的干奶粉经过唾沫的浸泡往往会粘在口腔内，我用舌头去添，想把它们添进肚子里，喝口水去涮，想把他们冲进肚子里，然而这些办法都不好使，最后发现还是手指好用，将手指伸进嘴巴里将那些粘在口腔上的奶粉扣下来，再用舌头把手指上的奶粉添进嘴里吃掉，味道好极了。之后为了不使奶粉撒了，我会将剩下的半包奶粉折一下剪开的小口装回奶粉袋子里，随后就若无其事的出去玩了。过段时间又想吃了，又偷偷拿出那半包奶粉倒一点在嘴里，用手指扣下粘在口腔内的奶粉，用舌头添进嘴里吞下去，真好吃。通常是一看被我拆开那包奶粉剩不多了，索性全部吃掉，反正母亲和哥哥没有发现，他们也不会去数有没有少了一包奶粉。

奶粉不是每天都可以吃到的，比如周末的时候就不会有，寒暑假更不会有，但是会有另一种替代品——“炒面”。这不是现在饭馆里吃的那种炒面条，而是将面粉放在铁锅里炒熟，再倒点细盐，有的时候还能放点芝麻进去，吃的时候想吃多少就吃多少，想怎么吃就怎么吃，干吃可以，像泡奶粉那样吃也可以。但我还是觉得奶粉好吃。然而我的爷爷奶奶那时候每天的早餐时间少不了“炒面”，应该说是早茶时间，我爷爷特别爱喝茶，每天早早起床劈柴，给炉子生火，每次煮茶要放一大把茶叶进去，再加一大勺黑糖，旁边准备好的搪瓷碗里盛有半碗“炒面”，等茶水开了用一根筷子泌住茶叶倒进碗里，再用勺子搅拌搅拌就可以享用了。我奶奶喜欢“清淡”一点的，每次爷爷快喝完茶了，茶叶也煮的没多少味儿了，才会给奶奶煮上一杯清茶，奶奶就着干馍吃点儿就算是早餐了。那时爷爷奶奶不在我家住，我经常会去跟他们睡觉，早上还能蹭点吃的喝的，也是很幸福的事了。

后来，我们居家搬迁，住进了省城，哥哥已不再上学，爷爷奶奶也不在了，家里条件好点了，但是母亲也没再买过奶粉了，偶尔我自己在学校的时候会买一袋，还是那个牌子的奶粉，却总觉得不是以前那个味道了。

夜深了，刚刚泡好的那杯奶粉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喝完了，我拿起杯子，细嗅杯中残余的味道，然后摇摇头，不是那个味儿

                                      书于2018年7月13日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