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这部的时候已经是深夜,故事好长但很流畅,2个多小时不知不觉就那么过去了。
早晨下楼买早饭,脑子里还总跳出宝莉的样子,从市场这头到那头我慢慢走了一圈,头一次不低头看货,而是专注于摊位后面的宝莉们和建建们:
卖茶叶蛋的小姑娘很认真地按老大爷的要求挑着一个火候大点儿的;卖苹果的男人自信又大声地夸着自己面前那几个篮子里的红果果绿果果;东头油条稀饭的摊位已支了好多年,每天都是他家的队排最长;卖各种自制咸菜和豆腐脑的是娘俩儿,都长得细细瘦瘦,妈妈对某些特别提出的要求会先唠叨几句,但最终照办;新开的一家早点摊儿白天卖水果,老板酗酒,常能看到他们两口子争吵,但现在老板正低头热烈地忙着,老板娘洋溢着满脸笑容像大中午的太阳;白天在市场口的菜摊儿现在摆在菜场中间的位置,有几分帅气的老板身上还有份淡定,熟客他会帮你选好,中间偶尔聊两句,但也不过多碎叨些没用的。
生活就像花儿,四季轮回着开放。只要经受得了风吹雨打,谁都有要盛开的那个花期。
人的一生中会做出些错误的决定,李宝莉和马学武的结合应该是所有悲剧的起源。他们根本是两个世界的人,不管是从各自性情还是对待事情的方式上。马学武的追求生活状态的是一个有着回廊的清静地,要礼貌,克制,柔软,有风情,可这些又偏偏是李宝莉缺失甚至鄙视的,她瞧不起他那种没必要的客套,她只做一种分析:这个对于她是不是实用。所以他们没法对话,他们进不去彼此的世界,甚至最后都不屑于去了解。马学武放弃了,但李宝莉还不明所以,他们一直在忽啸着背道而驰,最后马学武一路开上了悬崖。可是在这一锅粥一样的生活里,谁对谁错,怎么分得清。
同为女人,很佩服李宝莉在重压下始终直面生活的态度不,从没想过放弃,完全凭直觉地抗挣着。马学武死后,宝莉决定做扁担时和姐妹有一段话,带她入行的何姐说,“你男人的事我都听说了。这年头,跳河的吊颈的喝药的割脉的,男的比女的多。阴阳颠倒了,你说是不是邪得很?”李宝莉说,“他们男的不行,拉倒。这世道光我们女的也撑得起来。” 但李宝莉的悲剧同样脱不开她自身的原因。开篇,李宝莉不是一般的刀子嘴,她说出的每一个字都能把人戳疼,比如在搬亲家时守着搬运工她直落落地对丈夫抛出那个“贱”字,然后毫不在乎地扭头走掉。当众受辱的大夫却不知道怎么反抗,只能和儿子抱在一起。她的性情里天生少了那块女人应有的柔软与包容,对大夫,对搬新屋后突然出现的婆婆,对所有和她标准相抵触的人和事她会迅速发起攻击,她是一头过于凶猛的兽,出手太狠,让对方受伤太重,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
影片里奶奶这个角色也并非看上去这么的慈祥。这个老人像世上所有的婆婆、奶奶一样,本能地维护着自已的儿子、孙子,不管他们是不是已经长大,她都不会愿意放手。当马学武一切的错误随着他的死烟消云散的时候,当奶奶白发苍苍地送儿子的尸体远去后,回到家里搂紧了小宝,而宝莉气势汹汹地站在她们对面的时候,宝莉和儿子的关系其实已经基本定调--她们一定是不可协调的,奶奶的角色加剧了其中的矛盾。
这里有一条线,关于马学武的死,大多人都往宝莉身上找原因,奶奶说,“学武都被你骂死了”,还有后面明明知道自己父亲出轨在先的儿子最后竟也喊她“你凭什么给我爸敬酒”,宝莉气结,宝莉错愕,包括宝莉拼命挣扎着想支持起这个家,她的心里也有些愧疚。其实事实是,因一个男人的懦弱加逃避演释成了一个女人的恶毒,而这个女人为此承受了半辈子的苦难,最后,她最亲的两个人却都背叛了她,她成了这个家里的“外人”。
十年后,还在做着扁担的宝莉在家里已经没什么存在感,总是一个人吃饭,想借给朋友钱的时候要被婆婆数落一顿,儿子不屑于她在学校里的出现,高考前想做回好妈妈还被婆婆暗示太碍眼,会影响儿子考试的心情。这是什么道理?
同为母亲,同为女人,婆婆不可能体会不到宝莉丧夫时的心情,以及对儿子的依赖,虽然宝莉从没有正确表达出。正因为体会的到,所以婆婆更放任这些事情发生,放任小宝对妈妈的反感与不理解日益加深,是啊,正是这个女人逼死了自己的儿子。影片里没有着墨,但我会小气地想像出:奶奶给小孙子讲他爸爸时是多么忧伤和心痛,那讲到妈妈时会说些什么呢?
这部影片,明明就是两个女人的暗战。十年前宝莉主导着,十年后换成婆婆,她们各自的立场都异常明确。反观男人们,他们的形象更像呵上雾气的玻璃,模糊不清,生活走向、性格的生成都被身边的女人影响着。
以马学武的懦弱,就算他娶了宝莉之外的女人,当有一天他的妈妈来和他们同住的时候,婆媳之间的矛盾同样会让他头痛不已,这时候他可能又会找到其他的理由逃避,来向身边的女工倾诉,只是内容换了。
还有那个绝情的儿子,年纪小不懂事更像是借口,他把妈赶出门的时候好想甩他两巴掌。当他查明了所有的事后,依然是用两种不同的标准对待父母,他更像是父亲生命与性情的延续,要用自己的余生来惩罚母亲。这是多深的恨啊?一个人对自己母亲会如此不宽容,我想不出以后的生活中他还会不会爱。
晚上,被儿子赶出门的宝莉孤身一人晃出家门,一群和儿子年纪相仿的年青人们邀请她帮忙拍照,她举着相机,对面的烟花腾空绽放,灿烂得耀眼,灿烂得像生活一样不真实。不知道她是不是在那一刻释怀的。
后来宝莉真的放下了。早晨回家她淡然地对婆婆说,他要就拿走,这样我就哪个也不亏欠了。20年的生活,对于她的意义只有两个小小的包裹,然后她挑起扁担出门。婆婆说还有什么话给小宝留的吗?宝莉想了一下,摇头说,没有。
影片最后,建建无比及时地出现在门口,当李宝莉的扁担交到建建手里的时候,我知道,她终于找到了最适合她的幸福。有大面织纹身的建建是整个故事里性别最明显的男性角色,而他的手他的心应该强大得足以容纳和温暖现在的宝划莉了,从此再也不会有那样的疼和煎熬,往后的日子里,因为有建建,她也能做回一个真正的女人了吧?其实建建最初的设定就是作者送给宝莉的礼物,宝莉再坚强最终也要有一个肩膀来靠一下。
太喜欢这个结尾的处理。通常的情节会是历尽艰辛的两个人温情地依偎在一起,幸福地迎接新生活。可在这里定格的是宝莉在边粗口边推车,气场十足的女人,帅气!
我听见宝莉告诉我,别太把生活当回事,不然,她会一直骑在你脖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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