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林家世代书香门第，自己和太太都是大学教授，就一个独子。老林对儿子，期望很高，做梦都希望他能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让老林遗憾的是，儿子虽然上的也是985院校，但并未如他所愿，上清华北大。儿子大学毕业后，老林希望他能去政府机关或科研院所，儿子偏偏自作主张地创办了一家文化传媒公司，下海经商。老林心里那个气啊，好歹传媒公司与文化多少沾点亲带点故。老林尚能聊以自慰。最令老林无法接受的，是儿子谈了个朋友，不是北京本地人不说，父母还是个小摊贩。老林一辈子受白居易“商人重利轻别离”的影响，对生意人一直没好感。再说，老林极看重门当户对。因此，老林不惜以“脱离父子关系”为要挟，逼儿子必须离开那个小摊贩的女儿。无奈儿子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非此女不娶。最终，犟不过儿子的老林，为了顾及自己师长的尊严和体面，只能妥协。
儿媳进门后，老林怎么看都觉得她身上有股子商人的酸味和俗气。老林不愿与她说话。每次听到她喊他“爸”的时候，心里都会产生一种耳朵象被猪狗舔过一样的厌恶。老林从没给过儿媳一个好脸色，看她如同空气。
儿媳对老林的傲慢和轻视，并不计较。每次和丈夫来看公婆，嘴里总是“爸、妈”地喊个不停。有事抢着做，眼里特别有活。久而久之，老林看儿媳总是一副逆来顺受，以德报怨的表现，怨气也渐渐消弱了许多。特别是儿媳给老林生了个孙子后，老林感觉木已成舟，对儿媳的态度逐渐好转，再也不在儿媳身上挑刺了。
老林退休的第五年，意外遭遇了一次车祸。庆幸抢救及时，虽然捡回了一条命，但下肢严重受伤，已无法站立。老林几乎成了一个“废人”，他只能瘫在床上度过余生。老林是那种宁死不愿苟活的人，好几次都想偷偷结束自己的生命。每次都是儿媳及时发现，把老林从死神的手里生拉硬扯地抢了回来。儿媳抱着老林哭“爸，你为什么要这样？”。为了照顾老林，儿媳辞去了工作。
老林看儿媳这么孝顺，心里十分愧疚当初那样对她。他向儿媳道歉。儿媳说，那算啥事？一切都过去了。他向儿媳表示感谢，儿媳说，这是我们做小辈应该做的。爸，您不要客气，咱们是一家人。儿媳第一次帮老林擦洗身子。老林捂着私处说死都不肯松手。儿媳说“爸，你咋还那么封建？”硬是把老林的手掰开，把他的私处擦得清清爽爽，干干净净。老林既愧又羞，好几天都没敢正眼瞧过儿媳。儿媳反倒啥事没有，该干嘛照干嘛。
几年过去，老伴都开始对老林口出怨言，不愿意天天死守着老林了。儿媳却从不曾有任何抱怨，与老林说话也一直和颜悦色。她经常陪老林聊天、赏微博、刷抖音、打游戏，乐得老林忘记了一切痛苦。她还时不时鼓励老林要乐观，要坚强，做一个真正的男子汉。那份耐心和细心，就像老林是她的孩子。
老林对儿媳充满了感激。在佩服儿子眼光独到的同时，也庆幸儿子当初的执着和坚持。他对儿媳的依赖越来越强。只要儿媳不在或外出，老林就跟丢了魂一样。他怕儿媳嫌弃他，抛弃他，不再陪他。在老林眼里，儿媳就是上帝派来拯救他的天使，他的生命已经毫无疑问地系在了她的手里。
老林充满慈爱地看着儿媳忙碌的身影，心里总在想：我上辈子到底积了什么德，让我此生能得到个这么好的儿媳？想着想着，老林老泪纵横。
老林抹了把泪放进嘴里尝了一下。他笑了：那泪居然是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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