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宁馨马上临盆了,何进好说歹说求经理批了自己三天带薪假,在加上个周末,时间充足。老爸老妈都在医院陪护着,女人怀孕了脾气大,马上要生了更是谁都惹不起。这几天宁馨想法设法的在折腾何进,老爸老妈都说这是产前综合征,让何进忍忍。何进在楼梯里叼着烟感慨:怀孕的女人太可怕。
傍晚宁馨被推进手术室,顺产太折腾人,一家人都同意进行剖腹产。何进在大夫进手术室前塞了个红包给大夫。大夫笑着揣进兜里,回头与何进说看过片子和检查记录,胎儿体位正常,估计会是个大胖小子。何进搓着手表示感谢,何爸何妈也激动地点头,一家人心踏实了大半,都在期待着婴儿的降生,何进有些激动,老何家算是有后了。
五点多推进手术室,如今八点多了还是没有出来的迹象,隔壁那个同时进去的女人,一家人已经沉浸在儿子诞生的喜悦中了。何进查过资料,正常的剖腹产手术也就一个小时左右,而自己妻子已经三个多小时了,搓了一把自己的乱发,又望了一眼老爸老妈,何进忍住了,他知道自己不能乱,如果自己慌了,爹妈可能就没法活了。护士把门开了个小缝叫了一下宁馨的家属,何进单独进了隔间留爸妈在门外。
晴天霹雳!宁馨手术过程中出血过多,还处于昏迷状态,而自己的女儿因为被脐带缠绕颈部太久,还没出生就已经去世了。何进哭了,他看着旁边那一堆孩童骨肉,想伸手去摸摸,却被一个护士制止了,看到躺在手术台上的妻子,他撑不住了,跪在地上哭求着大夫把妻子救回来。护士拉开他,告诉他宁馨的状况已经好转,渡过了危险期,如今陷入昏迷清醒了就没事了。
他是被护士搀扶着走出来的,呆滞的坐在长椅上,他不知道该怎么和爸妈说,爸妈想抱孙子已经快想疯了,这样的结果让两个年过半百的人如何接受。何妈喊了一句“老何家这是造了什么孽啊”就晕倒了。何爸还算坚强,陪着护士把何妈送进了病房。
宁馨一睁开眼就摸自己的床铺,何进伸过手抓住宁馨的手说没事都过去了。宁馨叫着让何进把儿子抱给她看,她要看自己的孩子。何进流着泪说好,我马上就去抱。才转身往外走,宁馨又睡下了。
假期时间结束了,经理来的时候告诉何进在安心休息一周多陪陪家人,同事来了劝他想开些,毕竟还年轻。隔壁床那个女人因为生了孩子换了病房,听说是住进了特护病房里了。
何进接受了孩子夭折的现实,可是宁馨始终接受不了,她一清醒就在发疯,抓着护士让她们把孩子交出了。她向何进说自己看到孩子出生了,隐约还听到了护士说是个男孩,不可能是个死掉的女孩。她不信,她拉着何进陪自己去找儿子。何妈训斥了宁馨几句被何爸拉走了,何进抱住了想往外跑的宁馨大喊着护士大夫。
宁馨安静的躺在了床上,何进摸了摸她的额头,揉了揉她哭肿了的双眼,这是今天的第4支镇静剂了,不能在这样继续下去了,最近宁馨都是靠药物才能安稳躺在床上,醒着的时候无时无刻都在呼喊着找儿子,大夫说她精神受到了刺激需要休养慢慢恢复。何妈也开始闹,自从得知自己孙女去世以后就没给过宁馨好脸色,如今看着宁馨时不时的发疯,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一边骂,一边收拾东西就要回老家,还好有何爸帮衬才稳住了何妈。何进水深火热!
宁馨又不见了,何进去买了个晚饭,回来时床上就没人了,他丢掉了晚饭,就开始穿行于各个病房中,前几次也是这样,宁馨穿着病号服在各个病房中找寻自己的孩子,每次何进都是费了好多口水才给劝回来。可是这次,何进找遍了整个楼层也没发现宁馨。他慌了,叫了护士大夫帮忙,五楼没有,六楼没有,七楼还是没有。在何进一家惊慌无助的时候,九楼的特护病房也乱作一团。
突然出现的疯婆子抢了孩子抱着就不撒手,病房里那个生完孩子的女子在大吼着,让陪着自己的男人把孩子抢回来。可是那疯婆子抢过孩子后坐在窗台上,窗户是开着的,太危险,怕疯女人跳下去,没有人敢上前,何进上来了,承受着那年轻女人的厮打,低头向年轻男子道歉,年轻男子点头算是接受,就把目光继续投向窗边。何进准备找机会往窗台靠,他怕宁馨做傻事,而且宁馨怀里还有别人的孩子。
孩子被屋里人的叫喊声吓得大哭,宁馨抱着孩子轻摇着,还掀起了衣衫喂起了奶,孩子居然不叫了,在陌生人的怀里渐渐安静睡下。手术的主刀医生上来给孩子检查时看到坐在窗台的宁馨和一屋子的人明显楞了一下。年轻女子像发现了救命稻草一样,抓着她不放手。
“姑妈,快帮我把孩子从那疯子手里抢回来,现在那是我的儿子啊,快抢回来。”
片刻清净的病房又乱作一团,医生护士突然冲了上去,还处于享受母爱状态的宁馨毫无抵抗的被拽了回来,孩子交还给了那年轻女人。何进、医生、护士拖着宁馨下楼。孩子一离手宁馨又疯了起来一直在叫喊着那是她的孩子。护士又领来了一支镇静剂,今天超量了。
何进在宁馨完全熟睡后起身上了九楼,他是去道歉的。那年轻女子完全不接受,大声呼叫着让何进滚,何进想看看孩子有没有受伤,被女子用枕头无情的轰了出去,还告诉何进,她的孩子就算是死了也和别人无关。何进摸了摸被枕头砸到的脑袋退出了病房。年轻男子送他出来,他了解过何进一家的情况,表示理解,望了一眼病房里紧抱着孩子的女人,然后皱着眉突然开始盯着何进看。何进被看的浑身不自在,没言语太多,苦笑着摆摆手就下了楼。
宁馨如今不发疯,不哭喊了,她清醒时就拉着何进跑到九楼去偷看那个婴儿,看够了便回去。九楼年轻男子也默默接受了何进一家的做法,只要不进屋打扰就行。只是何进每次上楼,那年轻男子都会盯着他看。何爸何妈还是坐上了回老家的车,临走前何妈气的在病房大骂,让何进赶快和这个疯女人离婚,趁年轻在找一个,不离婚就不要认她这个妈。宁馨没有顶嘴,抱着被子在病床上哭。
九楼安静了一周突然又乱了,这次情况又是跳楼,只是变成了那年轻女子,何进是陪宁馨上楼偷看孩子时才知道的。那间病房又挤满了人,女子抱着孩子跨坐在窗台上,头发凌乱,目光呆滞,脸颊被打的通红,嘴角一片血迹,也不知挨了多少个耳光。同样被打的还有那个主刀医生——女孩的姑妈,她如今跪坐在窗台一侧,拉着那年轻女子的手,念念叨叨的让女孩不要犯傻。
“你们两个祸害我一个还不够?你看看你们把人家夫妻弄成了什么样子!说家破人亡都不算太过,你们是丧尽天良了啊!一个大夫,一个博士,良心狗吃了?书读傻了?什么年代了居然还敢演一出狸猫换太子,为了钱命都不要了?你们胆子是真大啊!”
男子指着窗台的两人在大骂,几个朋友死死的拉住他,但是他依旧挥着椅子要过去打死这两个女人。
床上扔着一份亲子鉴定报告,年轻男子前几天仔细的观察过何进,越看越觉得眉眼像自己的孩子,于是偷偷找人做了鉴定,如今水落石出。
何进有些激动又有些反应迟钝,挤开了人群抢过报告就在那看。宁馨没错,没有骗自己,自己真的有个儿子,去世的不是自己的孩子。他握紧了报告,看了一眼年轻男子,之后就把目光移向了窗台。宁馨在笑着流眼泪,被何进死死的拉在怀中,她在挣扎,挣开了何进的肩膀,让何进赶紧把孩子抱过来,何进想冲上去抢回自己的儿子,然后他就冲了上去。
可是他错了,如今坐在窗台上的女人不是宁馨,是一个真正的疯子。抱着孩子的胳膊伸在窗外,一会笑,一会哭,像荡秋千一样的左摇右晃,看的一屋子人心惊胆颤。
在何进往窗边冲的时候,那疯女人居然还对着何进笑,何进不管这些,他只要自己的孩子,只是他未至窗台,病房里尖叫声骤起,何进眼睁睁的看着那年轻女子掉了下去。他冲到了窗前往下望,楼下停的车子被砸塌了,一片殷红的血在往外流,孩子被甩出了好远。何进流着泪发疯往外跑。电梯太慢,他等不及,直冲楼梯。
楼上人一窝蜂的往外冲,宁馨就在那傻站着被从屋子中挤到了走廊里,流着泪一动不动的看着人群往外跑。
何进没理会那个死女人,拼了命往孩子那里冲,孩子鲜血满嘴,小小的衣衫被染的红红一片。没有了哭闹声,身体也在慢慢变凉。何进望着天在哭、在吼,他脱下自己的外套擦了擦孩子脸上的血迹,然后把孩子抱在怀里,幻想着用自己的胸膛让孩子恢复一点温度。
“嘭!”
又一辆车塌了,楼下一群人惊叫着往后退。何进不叫了,跳下来的是宁馨。何进痴呆了一秒,抱着孩子往宁馨身边爬,他站不起来了。他把孩子放在宁馨怀里又把宁馨抱在自己怀中,就那样一动不动一言不发,他连哭都忘了。警察处理了尸体,拖开了何进,带走了医生。
何爸何妈回来了,抱着无精打采、神色呆滞的儿子大哭。两个女人都是自杀,医生和几个护士被另外立案审查。年轻男子给了何进一家三百万的赔偿,他有钱,很有钱,派人对何进一家表示了些许歉意,做了说明——那年轻女子想要用孩子来当筹码,拖住男人,让自己嫁入豪门,她是个为了钱不顾一切的疯子。
何进的工作辞了,被何爸何妈接回了老家。他的户口本没有按照何妈说的那样变成离异,而是直接变成了丧偶。
他有了钱,在老家租了个小商铺,自己开起了超市,对每一位往来的客人都是笑脸相迎,但是他厌恶小孩子,尤其是见到别人抱着婴儿进店时更是冷若冰霜。他的生意时好时坏赚的不多,生活也勉强算是安逸。没人知道他经历过了什么。
一年又是一年,何妈帮何进在当地物色了一个媳妇儿。据说是在外打工回家来过年的,年纪有点大了,不准备在外奔波劳累准备找个老实人家嫁了,何进同意了相亲见面。姑娘很美,言谈举止大方得体,待人接物无不周全。何爸何妈仅仅一周就被甜言蜜语攻陷,就差让这女人管钱掌家了。过年期间两人交往了一个月,三月中旬就结婚了,接受着邻里的祝福,姑娘收过何妈给的卡笑的很甜,何进看着姑娘,也笑的意味深长。
十一长假过了不久,迎来了何进老婆的产期,怀胎八月,生了个足量的胖丫头。何进抱着婴儿,狠狠的亲了一口,进了病房给老婆送上一个吻,道了声辛苦。妻子刚刚手术完很累,拉着何进的手,看了眼小丫头便慢慢沉睡。何爸何妈脸上乐开了花,虽然不是个胖小子,但只要是自家的种就够开心。
孩子在健康成长着,家里的生意如今媳妇也打理的井井有条。何进更多时候是独自一人喝着酒陪着女儿。他笑着望向天空,幻想着20年后丫头长大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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