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爸爸的一封信

作者: eeeee | 来源:发表于2017-05-03 15:07 被阅读0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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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做梦都会梦见你,前几日梦见你躺在地上睡着,又告诉我,好冷,想买衣服,像是在跟我商量.我忽然想起最后那几天,你跟我说,"让你回来就是为了支持我,早知道这样,就不让你回来了."对啊,我们曾经是一起相互支持,相互帮助,一起互相天南海北聊天的父女呢.

爸爸,好久好久没给你写信了. 爸爸好久好久没跟你讲话了,我都有点忘了你的声音了.好久好久没和您聊人生聊理想聊那些不着边的事情了,我都有点不知道您会如何回答我这些问题. 我知道你喜欢我给你写信对不对,我看到你把我所有给你写的东西都放得好好的.虽然并没有几封,为什么当初自己不多写一些呢?终于又提起笔来了,怕太多事情不写下来就真的忘记了.不要怪闺女太懒哦.

爸爸,我遇见自己的喜欢的人了.虽然现在他不喜欢我,可是我喜欢他就好了,您经常说的,自己开心就好了.爸爸,你肯定会问,他是怎么样的一个男生,对不对?又或者,你一定会问,他对你好不好,又或者,他是做什么的?他多大了?但我觉得,潜意识里,你可能会简简单单地说一句,好.然后就会沉默,然后就会自己想起很多事,自己又开始伤感起来,是不是?

你还记得不久之前妈妈我们三个的争论了么?其实也已经一年多了,但不知怎么就觉得还是前几个月的事情。

我们是去哪里来着?你在前边开着车,妈妈坐在副驾驶,我躺在车的后排,七扭八扭地,头抵着后排座椅,把脚翘在你座位的上边,不文雅还没有形象,脚紧挨着你的头,你扭过头说,好臭.我说,臭也是你家闺女.

我们当时在说什么来着,我问,我将来要是嫁不出去怎么办?然后不知道怎么就说,我将来要找一个大我几岁的,这样会关心我.妈妈也随声附和.您不知道为什么就生气了,说不行,说要找一个和我一般大的,最多只能大两岁.妈妈说,不行,属相不合.你说,什么属相不合,现在的小姑娘都是这样,都想找大一点的,不愿和年轻的男生一起奋斗.我不同意你找太大的,4岁也不行.妈妈反对说,不,闺女要找一个大一点点的,这样知道疼人.然后你就很生气地说,什么大四岁,就是应该找一样大的,一起奋斗,一起努力,感情才牢靠.我说,不,就要找比我大一些的,然后我们三个人就开始吵起来,吵了一路,互不相让.

我还记得,那天我们是从郑州办事回家,办什么事忘了,好后悔自己为什么不记日记.天已经黑了,路上有点堵,车子走走停停,我们就这样各执一词.我斜躺在后边,视线正好看到车窗外高架桥旁边的站牌和刺眼的路灯,郑州的夜色不美,也不深沉,反而带着浓重的粗糙的气息与感觉,到处都像蒙着一层尘土.我随口问了一句,我们到哪里了,还要多久,好困.你本来还想继续大谈特谈你的高见,然后忽然放慢语调,说,路上有点堵,或许需要换条路,想睡就睡吧.

你知道么?爸爸,现在我好想跟你说说话,让你帮我出主意呀.

爸爸,你还记得去年堂姐结婚的时候么?大伯在婚礼上说的话,感动了在场所有人,我都没想到原来大伯是一个这么煽情的人.爸爸,你还记得当时我问你的问题么?我问爸,要是我结婚的时候,你会说什么?你会哭么?你说,有什么好说的. 然后,你或许也感觉自己说的太过了,然后补了一句,到那个时候,什么话也说不出来.爸爸,我不知道当时那天,你有没有畅想过我结婚的场景,但是,那天,我真的认认真真地设想了一下自己的婚礼,尤其是看到大伯掩面哭泣的时候,我一直都在想,想你这样要面子好强冷酷的人,到了那天到底会是怎么一个场景.婚礼往往看似是美好的,可是我还是会怕自己到那时候会尴尬,我们都是一样性格的人,所以,您也是这样的吧?所以,那天结束,您还跟我讲,到时候啊,你就跟我旅行结婚去,别弄这么些个繁琐的事.我知道你是怕尴尬,怕自己真的忍不住哭出来,毁了你的形象,大男孩.

我喜欢坐车,看窗外的风景,然后拿着手机不停地拍来拍去.你喜欢开车,所以,你就经常喜欢有事没事说,闺女,我们去郑州吧.闺女,我们去哪里哪里玩吧,闺女,我们什么时候去山区玩.一天晚上,我说,哎呀,我还没有吃过开封小吃街呢,你就非要拉着我去开封,我说太晚了.其实我好想去,可是我怕你太累.你觉得很扫兴.

爸爸,你告诉我,最后一年你究竟在想什么?你是不是自己也有一些预感对不对?我在家等签证,足足在家呆了大半年,你就陪我玩了大半年.动不动就拉着我去这里去哪里,你是不是觉得小时候对不起我,没有带我吃好玩好,现在要好好弥补,你总是说,你说你只是喜欢开车,喜欢车,喜欢逛,我总是说,爸爸你是不是心态太年轻了,心里暗暗想着爸爸赶紧成熟起来呀.现在想来,爸爸,你是不是想要给我们留下更多回忆.因为之前我吵着说,爸爸我们家太无趣了.

回郑州的路上,下雨了,我们在聊着什么来着?在聊,我想做丁克,我不要生孩子.你批评我没有责任心.

你问我有没有去过哪里,我说没有.你就要带着我去,当时家里来了亲戚了,你就载着我还是走了.路上下雨了,还迷路了.我看你好像有点自责.说,其实最重要不是风景啦,对我来说哪里都一样,反正我就是喜欢坐车和闲聊,谢谢爸爸.然后你才慢慢开心起来.一路上跟我讲你年轻时候来这里怎么怎么样.

高中的时候,有一次我讲,我说,我好喜欢坐摩托车,那种迎风奔驰的感觉好棒.你就借来摩托车,动不动说载我去兜风.

大学的时候,我说我要学习唱歌,以后去KTV的时候,可以有拿得出手的歌曲.寒假回家,你就买了一堆音响.

我说,我好想看你跳舞的样子吧,你老了一定是酷酷的老头.你就拿出你年轻时候的关于舞蹈的书,说要练舞.

我说,我要买衣服,我要换风格,我要看男装将来为男朋友挑衣服,你就陪我不停的逛逛逛,有时候,妈妈吵我,你别让你爸跟你逛太久,他受不了.我问,爸,你可以么?你说,这算什么? 但我偶尔会看到你其实是不是当时已经很累了.

我从长大以来的衣服都是大多都是和你一起买的,导致后来即便离开,每次买衣服,如果不拍照让你看,得到你的认同,我就会觉得这个衣服买的不好看,即便刚到马来的前几个月,我也是每次买衣服要给你看,每天的搭配也要发给你,让你评价一下.

好多聊天记录都删掉了,后悔也来不及了。

后来,我说,爸爸,我好喜欢晚上你接我回家的时候,爸爸你能不能开车开慢一点,这样我们就有更多时间在路上,就能聊很多很多话,回家就没有这个氛围了.我说,我喜欢车窗外昏黄的路灯和安静的宽阔的街道,我喜欢这样和你在一起的日子里,爸爸,将来我要是再长大一些,离开家了,是不是我们就很少有这样的时光了是么?你就把车开得很慢很慢,很慢很慢,慢得好像坐在摇篮上,好像小时候坐在你的怀里一样,那时候总是贪玩看电视,然后睡觉,你缓慢地抱起我,慢慢放在床上.

我不知道最后几天,那天,你一定要回家,虚弱的不行,医生说,回去就可能回不来了.你不听,疼痛的没有气力,一句话也要顿很久才说的出来,我趴在你耳边,才听得到,你说你要回去,我说爸,很危险.你责备我说,那句话我听得清清楚楚,现在都还铭记于心,你说,我让你回来就是让你站在我这一边的,你不支持我,还不如不让你回来.你是缓了很久才说出来的,但是使出了浑身的气力,我感觉到一股信任和失落,听着即温馨又难过,对啊,我是你最疼爱最信任跟你内心最契合的闺女啊,你一直都是支持我不管我做什么事,我怎么能在这个时候不支持你呢?

20年前上帝把我生命交给你,现在你把生命交给我,我该怎么办?

大伯叔叔妈妈跟我讲,妞,你决定吧.

我说,回去,然后白天回来.

爸爸,我懂你,我知道,你是不是想要回顾一下那些时光,你开车载着我在昏黄又宽阔空旷的马路上闲逛,慢慢地,我们海阔天空地聊,天南海北地聊.

那天晚上,在车上,我握着你的手,不敢贴着你,怕你觉得疼,怕你沉.我跟叔叔说,把车开慢一点吧,我喜欢慢慢的开车,我爸也喜欢.我看到你时而睁开眼,看着车窗外昏黄的世界,我不知道那时候你是不是在想几个月前的我们.你一直在打激灵,妈妈说,那是在跟死神争夺.爸爸已经神志不清了.我不相信,因为我看到偶尔睁开的眼神,折向车窗外,一丝失落,一丝无奈,但是更多的是疲惫.是几个月前我们在车上义愤填膺谈理想谈人生谈未来时,那时你望向车窗外,望向我,似乎也有相似的内涵.爸爸,你想到了什么?爸爸,你想到了我,想到你的年轻时代,想到了你的美好时光,你是不是当时也在预感到什么?是不是害怕时光太匆匆,享受当下又怕抓不住?

○

我说,我喜欢车窗外昏黄的路灯和安静的宽阔的街道,我喜欢这样和你在一起的日子里,爸爸,将来我要是再长大一些,离开家了,是不是我们就很少有这样的时光了是么?你就把车开得很慢很慢,很慢很慢,慢得好像坐在摇篮上,好像小时候坐在你的怀里一样,那时候总是贪玩看电视,然后睡觉,你缓慢地抱起我,慢慢放在床上.

2015年,一切都刚刚好,我恰好长大,懂得去珍惜,又恰好空闲.我们去了很多地方,一起看过很多日出,有很多很多有趣又生气的聊天.

2015.10.31,朋友圈

“稍稍长大一些后，再读一些文字，顿觉温润如水，已无当初的苦涩。当你发现所有美好时光不可重复，“一阵唏嘘”就不再只是一种表达，而是鲜活的你无法把握的生活。无论未来多少次迎着阳光醒来，迎着阳光出门，也再也不是父母送你上学的那缕阳光，再也没有了路上与父母莽撞无知的对话。不惧岁月与生活的自信，就像秋末的蟋蟀，渐渐没了气力。”

我现在好后悔好后悔,为什么,当时你放下架子,用只对我才服软的态度跟我讲话,”妞,我们去兜风吧,姑娘我们去逛街吧,妞,你要不要买衣服,妞,要不要跟我去哪里哪里?妞,要不要去唱歌?”,为什么我总是拒绝,总是觉得你不像一个爸爸的样子,不成熟,尤其是你吵着要留辫子,要留酷酷的长头发,我当时想,爸爸,你什么时候能长大呀.我好后悔,后悔为什么自己那么不珍惜一个这么酷酷又好看的爸爸呢?

爸爸,我越来越觉得你一定是预感到什么,不然一直讨厌拍照的你,这一年来,经常自己拍照,要合照,我说要照全家福,你也没有拒绝,你是不是已经知道些什么了?可是正式的全家福到现在也没有拍,我真的好难过.

我说我还没没做过过山车,没去过欢乐园,之后你一直吵着要去,比我还要积极,说我妞还没去过.然后一天就非带着我去,我们两个去欢乐园,我还调侃,我第一次去欢乐园竟然是跟着我爸去的.其实当时内心还是有点不乐意,心想,为什么自己去哪里只有爸爸陪呢,现在想想,多么幸福.你知道我想尝试很多很多刺激的东西,你就陪我玩,做大摆锤,270旋转,秋千,玩了好久,你一直说,hi,还挺好玩.坐过山车之后,你说,要不要休息一下,我说玩一会我们就回去,你说,那我先去车里等你吧.我说好.那时候,应该你是不舒服了吧?我过了很久很久才回去,看到你在车里躺着,因为个子高,你喜欢把脚翘在方向盘上,像我一样,休息,抚着胸口.

回去的路上,你一直按着胸口,我还问,爸,你怎么了?去检查一下吧.你说,没事,我不总是这样么?那也检查一下吧,我坚持说.然而问题在于,我只是说了一说,我为什么不硬拉着爸爸去医院呢?

你是一个喜欢安静的人,你不喜欢吵闹,不喜欢争执,不喜欢玩,不吸烟不喝酒,不喜欢幼稚,不喜欢唠叨,不喜欢很多很多事,真是一个挑剔的人.可是啊,后来啊,你怎么越来越幼稚了呢?怎么越来越小孩子呢?比如,去欢乐园,比如要留长发,比如动不动就要出去玩,带着我们.

你越来越喜欢看一些很无聊的年轻的偶像电视剧,我就在旁边嫌弃你,说,爸,你怎么喜欢看这些,我都不看,你也觉得好像被羞辱了.然后就说,你行李多不多?我一愣,说不多.然后你说,那你自己去火车站吧.我心里想,怎么可能?我什么自己去过火车站?我就知道你肯定不会让我自己去的,于是赌气地说,好啊.临近出发的时间越来越临近,你一直不停的问,你行李多不多,我知道你是想让我说,多,这样你就可以收回你的话了.我就不说,我说,没事我自己可以来.你怎么舍得让我自己坐公交去呢,我可是你最疼爱的闺女啊.过了一会,你出去,然后兴奋地跑回来,说,咳,下雨了,你不得不让我送你去车站了.像个小孩子一样,好像自己终于可以贡献一些力量,可以得到嘉奖一样.我当时觉得爸爸,你真的好可爱啊.哪里有雨呀,明明只是阴沉沉的天.想送我想承认自己的刚才说错话就直说嘛.

这几年,你莫名地喜欢自己一个人晚饭后出去散步,不让人陪,妈妈一直跟我抱怨,但是我每次回家,我看出你是想让我跟你一起散步,他们都说,哎呀,荆叔叔这么冷酷的人,真的好偏爱他家的大闺女呀,你看平时都不怎么笑,一看到他家闺女回来,你看多开心.我其实超级傲娇的,心里觉得,hi,我是和爸爸最要好的.我们能一起走啊走,说啊说,走很远很远,聊得杂七杂八.后来呢,我就懒啦,我就想着,要是陪我的是我喜欢的男生就好了.我就开始推脱.再后来呢,你就好失落好失落,邀请了几次被我拒绝之后,你就会选择看我一眼,然后默默地走了.现在我回想起来,真的好难过.喜欢的男生是不断变化的,可是爸爸的感情却是唯一且不可辜负的呀.

一转眼.我就要离开家去马来了. 一次你教育一个小伙子欺负一个小姑娘,你说,你这事做得不对.要是这是我闺女,在马来打电话说被欺负了,你看我不马上飞过去,打断那人的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