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到了芦花芋,夏儿家在庄子的后面,依山而建,乃是坐南向北的三重四合院。
都是一溜的青砖瓦房,红胶泥筑起来的围墙有一人多高。
房前小院点缀着几处花坛苗圃,屋后墙根植几处稀疏的翠竹,整座院落呈长方形布局,结构紧凑。
在蓝天白云下枯黄色调的山波里,显得简朴而宁静。
周围的农舍小院只是点缀而已,使芦花芋看起来更像一处村庄。
向子君心想:“这才是夏儿家原有的样子嘛!”进到院子里,早有下人将马匹牵到侧院的马厩里去了。
夏儿领着向子君径直往后院里走去。边走边介绍说,这个屋子是做什么的,那个屋子里住着谁,这个池子里有什么花等语。
向子君心不在焉的支应着,他的注意力都已经集中到即将要拜见的岳父身上了,手心里纂满了汗水。
夏儿爹爹和应文正在后院上房大厅的侧室里围棋,应文大师的两位侍从应远和应征在两侧围观。
小丫头湘儿进来禀报:“洪伯伯,夏儿回来了!”
夏儿爹爹吱了一声,仍就下棋。
“还领着一个当兵的呢。”湘儿见老爷无动于衷,又抛出了关键的一句。
湘儿不知道咋样描述向子君,因为她知道夏儿的心上人是个军人,向子君又着军装,就说成当兵的了,多少有些绕口。
夏儿爹爹听了,这才抬起头来,笑着对应文说:“怕是娇客到了,咱们出去看看吧。”
几个人从棋桌边纷纷起身,来到院子里,只见夏儿领着向子君从过道里进来了。
夏儿着天青色斗篷披风,亭亭玉立,面带微笑,旁边的军士一袭海蓝色军装,见了夏儿爹爹和几位大师,显得有些拘谨。
夏儿给爹爹和应文等三人见过礼,又对爹爹和应文介绍说:“这位就是向子君。”
向子君赶紧行军礼参拜了。
随后进到屋子里,夏儿爹爹和应文就在客厅的上位里坐了,应远和应征二位在左侧坐了,夏儿挨着向子君在右侧的椅子上坐了。
落座后,湘儿和小丫鬟布好茶点。
夏儿说:“爹爹,娘让我和子君来给您磕头来了!”
夏儿爹爹听了,知道是夫人已经答应女儿的亲事了,随微笑着说了一声:“奥!”
向子君起身,恭恭敬敬地跪在夏儿爹爹跟前:“拜见爹爹!”
夏儿也来到向子君身边跪了,两人一起给爹爹磕了头。
因应文,应远,应征三个都是三十岁左右的年轻人,向子君估摸着和自己年纪相仿,正不知如何行礼,夏儿爹爹说:“拜见应文大师!”
向子君和夏儿就给应文大师几个行了跪拜礼。
礼毕,彼此寒暄过后,大家重又回到各自的座位上。开始了短暂而必要的沉默。
夏儿爹爹开始端详向子君。
眼前的这个年轻人看起来甚是单纯。
也是文化程度有限的缘故,因听夫人说起过,向子君乃是军籍,父母都牺牲在战场上了,孤身一人在军营里。
在他的脸上看不出诗词歌赋的斯文,也没有琴棋书画的儒雅,没有八股文的圆滑,更谈不上孔孟之道的练达。
由于没有太多的想法,没有过多的束缚,这种人能够一门心思的做好每一件自己喜欢的事情,能放得开,能拿得起,甚至能够豁得出去,也能够专心的爱一个人。
这一点,夏儿爹爹从向子君看夏儿的眼神中能够看得出来。
骨子里透着淳朴,公正,正义的气质。
简单高效,有激情,有原始的血性。
是大明的军队铸就了他军人的气质,那种纯粹的军人的天性。
正是这军人的气质吸引了夏儿。
军营就是他的根须生长的沃土,战场就是他的舞台。做一个忘我的军人,做一个战场上的战士是他的最终理想。
每一个人都有他的舞台和理想,所谓七十二行,行行出状元。不贪图名利,专心做好自己的事情。庄稼长得好,就是庄稼汉的功劳,事情就是这么简单。
夏儿爹爹从向子君的身上也看到了自己曾经的影子,职业的传承就是这样延续着,前赴后继!
向子君既见到了夏儿爹爹的那一刻,心里的压力也赫然释放了,岳父大人丝毫没有将军的派头,也感觉不到令人窒息的煞气。
正如夏儿说的,爹爹是一个和善的长者,年逾花甲,身形健康,个性爽朗,如果不知道他的历史,不知道他曾经是一个身经百战的将军,一定感觉到他就是一个农家老翁。
在他的周身洋溢着的是淡泊宁静的气息,这种和平恬淡的氛围感染着在他身边的每一个人,使得和他相处的人无比的轻松愉悦。
夏儿爹爹询问向子君都读过什么书,向子君回答说:“以前在军营里学的是《练兵实纪》,这次龚武岳将军赠送了一本《武备要略》,尚未拜读呢。”
几个人听了都相视一笑,点头称赞。
应文说:“向将军现如今做指挥使了,自然心中要有韬略呢,这《武备要略》讲的就是攻伐征战,倒是值得仔细研读呢!”
因应文大师身形高大,说话的声音宏厚清亮,乃玉树临风般的人物,向子君也不知其来历,虽然在夏儿爹爹跟前自称侄儿,却又和爹爹平起平坐,猜度其身份地位非同凡响,赶紧恭谨回禀说:“属下谨记于心!”
拜见过岳父大人,向子君和夏儿就告退了,到前院里吃过饭就回朗家水了。
路过海城子的时候,向子君因惦记着给老江头的手镯银子还没有送去,就和夏儿一起去应缘阁拜见姜统领。
姜统领和向子君一见面,俩人就像是久别重逢的老朋友那样作揖打躬,彼此寒暄。早有阿秋等人打着帘子在门口恭迎,把向子君请进屋里了。
向子君进屋后,姜统领赶紧回头看着夏儿,夏儿意会,微笑着摇一下头,姜统领立刻明白了。
入座后,向子君说了来意,姜统领微笑着说道:“我对银子不感兴趣呢!”说完又嘿嘿一笑。笑声很是爽朗。
向子君也经常听人说:对银子不感兴趣的话。有钱人也这样说,没钱人也这样说,感不感兴趣不好说,只是时常把“钱”字吊在嘴上,可见钱在他们的心里就是唯一的东西。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一个人如果毕生的愿望都放在这样一个“不感兴趣”的东西上面,实在是太不值得了。这样一想,向子君就觉得姜统领真是大彻大悟之人,其境界非同一般了。
姜统领继续说:“实不相瞒,当时真不知道将军是给夏儿姑娘买镯子呢,要是知道了,肯定不会拿出来。第二天知道了,就想着要索要一大笔银子呢,也是为了夏儿姑娘着想的意思。现如今都是一家人了,这个银子就不要了。”姜统领又郑重言道:“只是要记住夏儿姑娘的好!”
向子君也郑重承诺:“一定做到!”
但买东西付钱乃天经地义,向子君把准备的银票掏出来就要给姜统领。
夏儿把银票接了过来,对向子君说:“姜叔叔说过不要了呢。”说完,看着姜统领,只见姜统领嘿嘿一笑:“留着你们小两口过日子用度吧!”
向子君支吾着不知如何是好,夏儿说声:“谢谢姜叔叔!”就把银票收起来了。
姜统领又从柜子里拿出一个盒子,打开来一看,是一对红黄绿三色冰种一刀料的厚装龙凤对牌,推到向子君和夏儿的面前,因说:“这是给你们的新婚礼物!”
向子君赶紧说:“这太珍贵了!”
姜统领笑着说:“现如今太平年间里,这东西就是无价之宝,都是有钱人钱多的实在没地方花了的玩物。在离乱年间,给两个馒头也就拿走了。都是可有可无的东西,不值什么。”
姜统领说的很是轻巧。
向子君微笑着不知如何作答,姜统领的话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
夏儿笑着说:“谢谢姜叔叔!”就把两块牌子收下了。
向子君看夏儿刚才收了银票,这会儿又收牌子,真是个把家的女子,不禁在心里窃喜!
告辞出来,向子君悄悄问夏儿:“这东西到底值多少钱呀?”
夏儿只是微笑着,向子君央求道:“让我也长点见识嘛!”
夏儿神秘言道:“用来换胡人手里的宝马良驹!这一对牌子嘛,大约能值十匹马。”
“啊!”向子君听了十分惊奇!
夏儿说完,跨上桃红马,扬鞭奔驰,向子君赶紧上马紧随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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