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闺蜜笑我父母在,不远游,我一笑了之,自己在心里接下游必有方。
但不知从几何时,也许是因为自己为人父母了,突然间就对父母愧疚起来,因为远嫁异乡,无法对他们多加照顾了。自此,我就尽量多和父母相聚,我们互相频繁往返两地。当然我知道,就算如此,和父母的相聚也是非常有限的。
就算要飞越重洋,大家还是甘之如饴,觉得这样美好的日子可以过好久好久。然而让我始料不及的,就是父亲的病竟然来的那么快,那么猛,也许之前已有预兆,但是我疏忽了,总觉得父亲好像永远会那么年轻,那些糖尿病的症状不会有大碍,可后来很久才意识到,其实病症有时也会用障眼法的。
父亲总是为我的小家着想,叮嘱我不要多想,他没事的,我心里怕的要命,从他的病确诊开始,全家就笼罩在阴影之下,我不知道该对他说些什么鼓励的话语,怕父亲敏感多虑,只是还和往常一样,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嬉笑家常。
第一次手术,我无法前往,天天在家抄经祈福,每天电话安慰母亲,心疼坚强的父亲独自扛下所有的病痛,努力着和医生配合治疗。挨到春节女儿放假才得以回去探望父亲,那时他人已经瘦了一大圈,好在病情稳定,他还非要和往常一样,亲自下厨,当然体力已不同往日,无法大操大办,还是别出心裁,很应景的为家人做了一次广东人的盆菜,我想这是我一生中尝过的,最特别的一次佳肴。
很不幸,第二年夏天,父亲病情就开始反复了,整夜痛得不得安眠,白天他还是安慰我们,很淡定地说自己无所谓了。不久就要第二次大手术,我立马回国照料。手术前几天我就一直握着他的手,陪着他午睡,好久没有这样过了,我们通常不怎么交流的,最多有一句没一句的聊会儿,只要能安静的呆在一起,心里就踏实了。
接着终于就要手术,那天和亲戚在外面等候着,心里一片迷茫,父亲求个了断,我则在外面等候判决。
手术还算成功,但是父亲再次元气大伤,我庆幸自己能呆在他左右服侍,时刻关注他的身体状况,跟护士学着如何吸痰,帮他梳洗,尽量让他舒服一点。那是9月,我从未回来过的季节,夏末初秋,气候宜人,每天一早出门去医院,都可以听见知了那里叫的畅快,桂花四处飘香,如果父亲此刻在身边,我们会和往常一样出门逛街,那这就是最美好的早晨,而不像现在,每每想起,我就喉咙发紧。
那是一个永远定格在我脑海中的秋天,与父亲共度的最后一个秋天,与年少时一样,天空特别蓝,空气特别好,
大道两旁大树成列,枝叶交织在一起形成一道道圆拱,在尽头有如燃烧般金碧辉煌,可惜这样的美景,父亲无暇欣赏。
两次手术有了后遗症,病魔缠身,父亲渐渐没了头年的劲头,终究没等到我春节再次回家探亲,父亲就倒下了,再也没有醒来,独留我的遗憾无助在心中蔓延,在这样的深夜,等待时间慢慢抚平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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