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烧云点燃了大半个天空。黄昏像一个舞者,挥弄着身上的经纱,慢慢沉寂在广阔的庄稼地里。
大棺头挥舞着手里的指挥棒,又开始了他们每晚的练习功课。阿利老斑和小飞侠比邻而坐,欣赏着这无比美妙的音乐。三位少侠英姿飒爽,如即将远征他乡的将士,临行前受用着乡亲们演奏的家乡的歌谣。
音乐结束,大棺头望了三位壮士一眼,什么也没说,把自己的队伍带回了洞穴。阿利深呼一口气率先出了茅草屋,老斑阿飞紧随其后。
田野间的砖红色砂石路,一直通向不远处的小河。当年它是专门为了那座砖窑厂而铺设,来往的砖车散落了许多砖砾,如果是有火烧云的黄昏,你会发现这些散落的砖红色碎屑像无数跳跃的小火苗在扭动。阿利看了一眼天边的那轮圆月,熊熊烈火便在内心燃烧起来。
皎洁月光中,虫鸣如铿锵的战鼓。阿利驮着小飞侠奔跑着,老斑挥舞着翅膀在头顶。最兴奋的还是小飞侠。在他的生命中无数次幻想着传说中飞檐走壁劫富济贫的侠客是什么样。此时此刻背着自己的宝剑骑在阿利的背上,他瞬间明白了,所谓大漠孤烟,饮马江湖说的就是现在的自己。
三个小伙伴没多长时间就来到了废弃的砖窑厂前面。阿利停住脚步,思索了片刻,扭头上了一条田间小道。他决定不走河边,抄这条羊肠小路,直接进河边的树林。夏夜露水丰沛,来到树林边阿利的毛发已经变得湿淋淋的。
杨树枝叶宽大,栽种的又无比稠密,形成一道屏障把明亮的月光挡在了外面的庄稼地上。三伙伴走进树林都觉眼前一黑。阿飞下意识抓紧阿利。老斑的勇气则瞬间被黑暗压了回去,收起了翅膀落在阿利面前,怯生生的说道:“我是完蛋了,眼睛什么也看不见了。”
阿利停下脚步说道:“我们停一下,等眼睛适应一会儿,再继续前进。”
“我可不是夜行动物,不管怎么适应,也不能在这么茂密的树林里夜行。”
松鼠阿飞是个急性子,对老斑发起不满:“现在这个时候,死斑鸠,你可不能拖后腿。”
“失算了,失算了。”老斑有些惭愧。
阿利在原地转了一圈,转瞬说道:“没办法了,我们退出去,沿着树林的边缘走。”
“这样你记得路吗?”背上的阿飞问道。
“有月亮不碍事,方向没错就行。”
退出杨树林,身边是油光满面的大豆田,夜幕下反射着点点月光,夜风下沙沙作响。阿利阿飞和老斑,都不约而同的仰着脑袋看向月亮,它就像一座灯塔,为他们指引着前进的方向。
“走。”阿利一马当先,老斑展翅跟上。树林像一面伟岸的城墙,在他们身侧蜿蜒向前。
不知跑了多久,头顶突然传来“啊~”的一声,熄灭了四周喧闹的虫鸣。阿利急忙回身,见老斑张开着翅膀,姿势如耶稣一般被钉在了空中,身旁的几个黑点在夜风下来回荡漾。
老斑被吓得魂飞魄散,大叫着:“啊——,快救救我,我被网给粘住了。”
阿利听说是一张渔网在作祟,心里反而镇定了,向前对老斑说道:“你先不要鬼叫,我们现在就救你下来。”
老斑住了口,努力挣扎着翅膀。阿飞从阿利身上跳下来嘟囔着:“你果然是来拖后退的。”紧接着又说:“你不要乱动了,那东西会越缠越紧的。”
老斑只好消停下来,看着身边几只被裹得严严实实的麻雀,对身下的小伙伴战战兢兢的说道:
“你们快点想办法,这上面太恐怖了。”
此时他们正处在一块芝麻地前面,阿利看了看那张渔网,瞬间有一股怒火燃烧起来:“芝麻还没结仔,就急着张网捕鸟,真是勤劳的庄稼人。”说着阿利走到旁边去啃用来支撑渔网的竹竿,竹竿扎在泥里很深,不是用嘴巴能扳倒的。没办法只好用身子去推。一旁的小飞侠双眼一睁跑过来:“我帮你。”说着爬上了竹竿的顶端,配合着下面的阿利,开始摇晃竹竿,一下,两下,三下,终于泥土开始松动。又摇了几下,阿利招呼阿飞先下来,以免摔伤。阿利站起身子,用力一推,竹竿倒在了芝麻地里。松鼠阿飞跑过去给老斑解渔网,那渔网纤细无比,又特别的结实。费了好大劲才把老斑解救下来。得到自由的老斑整身体瞬间颓废了,坐在地上看着自己还留在上面的几根羽毛,心里算是烙下了阴影。
“自由真好。”
阿利看着渔网上还有几只已经没了生命迹象的小麻雀,心里又对芝麻地的主人一顿咒骂。
月亮已经慢慢爬了上来,阿利说道:“不能再耽搁时间了,我们得抓紧赶路了。”
坐在地上三魂七魄还没完全归位的老斑,嘟囔着:“我不想走了,我不想走了。”
小飞侠瞬间来了气,抽出背上的短剑,指向老斑:“都走到这了,你说不想走了,我分分钟废了你信不信。”
“就你会逞英雄,死老鼠,你也被粘上面试试,”老斑不服气的回击道。
松鼠阿飞着急起来抓耳挠腮:“酸秀才,叫我小飞侠。”
阿利没工夫听他们俩在这拌嘴,瞭望远处的杂树林,寻找银杏树的方位。对还在吵得不亦乐乎两伙伴说道:“你们俩够了吗,我看见前面的水渠了,过了它我们就能找到那片芦苇荡。老斑赶紧站起来。”说着自己已经迈开了步子。
阿飞也不去管坐在地上的老斑,跟了上去。老斑见自己的小伙伴都向前走去,自己害怕起来,扑打着翅膀跟着去了。
小伊说的水渠,是一座抗旱用的排水站,早就废弃了不知道多少年。原本水泥砌成的排水站,如今只剩一处矮小的平房。坐北朝南,蹲踞在河堤旁的高地上。阿利踩着水渠的边缘,跳到平房顶上。小飞侠从阿利背上下来,在小平房的四周走了圈,一只小爪子搭在额头上,遥望着月光下无边的夜色。老斑也赶到,发现水泥板上一片暗红色的颗粒,脑袋凑近一看惊讶道:“这里哪来的玉米,真是造化,我先尝一个。”
“你敢?”阿利急忙止住老斑。走过去用鼻子嗅了嗅,说道:“你吃吧,吃完死在这儿,我就地把你顺地埋了。”
“啊~,你什...什么意思?”老斑问。
“什么意思,你仔细看看有这种颜色的玉米吗?”
阿飞跳过来拿起一颗在鼻子上闻了几遍,说道:“有毒,一定是猎人留下的。”
“我们这儿又不是山里,哪里来的猎人。”老斑诧异道。
阿利转过身子,看着身下的庄稼地,叶片的沙沙声在耳边萦绕:“这一大片都是芝麻地,一定是和之前的渔网一样,是用来捕鸟用的,对付的就是你们这种贪嘴的飞禽。”
阿利把目光放到更远的地方,一片湖水正在月色下波光粼粼,阿利似见到了黎明的曙光,兴奋难耐,对老斑和阿飞说道:“你们看那里。”
两伙伴跑过来顺着阿利的目光望去,小飞侠惊讶道:“是一片芦苇塘。”
“银杏树就在那岸边。”阿利道。
老斑振翅来到了空中道:“看着近,还有一段距离,我们必须穿过那前面的杂树林。”
阿利扭身从排水站上跳到另一边水渠的堤坝上,催促身后的阿飞:“快点到我身上来,我们快点。”
小飞侠一听纵身上马,正要下去堤坝,却听到头顶的老斑说道:“等一下。”
松鼠不耐烦:“酸秀才,你又怎么了?”
老斑收起翅膀一头扎进了水渠里。“你们快来看。”
阿利无奈往前走几步,低身一看惊呆了:“是白鸽,他死了。”
“不是他,是他的妻子,我今天上午刚见到过,怎么死在了这里。”老斑疑惑道。
阿利伸出鼻子嗅了嗅:“是吃了刚才有毒的玉米。”
“啊~。”老斑和阿飞异口同声惊叫道。
“真是一对苦命的鸳鸯。”阿利重复着午后老斑说的话。
阿利转身用嘴巴折了几根狗尾草,盖在白鸽身上,头也不回的向湖泊的方向快速跑去。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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