①老太太安静地躺在病床上，白色的床单衬托出她苍白的面容。她患上了肺癌，经过一次又一次的手术，医生告诉她，她只剩下一个月的时间了。孩子们一开始不愿意告诉她这个消息，但老太太敏锐地从女儿的眼神中读出了真相。当她的男人终于坦诚相告时，她静静地接受了现实。
②她并不害怕死亡，对她来说，死亡只是早一天或晚一天的问题。然而，眼下她不能死，因为她放心不下她的男人：他不会做饭，不会洗衣服，甚至连按时吃药都不知道。
③老头子是个书呆子，能写几十万字的文章，却连自己的衣着都不会照料。她得为他操心衣食住行的一切。有一次，单位要她去外地出差，她离开了三天。回来时，家里乱得一塌糊涂。大女儿在外地工作生孩子时，她又去了一个月，结果接到电话说老头子高血压犯了，住院了。她急忙赶回来，医生告诉她，老头子这次病是因为不按时吃药闹的。她想，只要她在世的时候，一定要教会他做饭、洗衣服，按时吃药。她只有等到他自己能照顾自己时，她才能安心离开。
④在住院期间，虽然医院的饭菜很好，可她不吃，她希望他亲自给她送饭。她想吃他做的菜，他炖的鸡汤，尽管他的手艺并不好。她要他亲自动手。
⑤老头子第一次送来的小米饭有点糊了，可老太太还是说好吃，好吃。老头子含着泪水，看着她吃完饭。每次他送饭，她都忍着疼痛，问他衣服洗了没有，药吃了没有，老头子点点头。
⑥老头子明白她的用意，他故意穿上新买的衣服，让她看着。她看了，脸上泛起一丝微笑。
⑦女儿得知后说，爸爸的衣服我来洗，饭我来做。她说，还是让你爸自己做吧，自己洗吧。你们上班，时间有限，再说，他自己会做了，我死了也放心了。
⑧老头子心里明白。
⑨住院20余天后，老太太出院了。回到家，他还在培养老头子的自立能力。他做饭，她亲自看着他往锅里添水，加几碗水，放多少米，米熬到什么时候才好吃，她一一教给他。她像个小学生的老师，耐心而细心地指导他炒菜、洗衣，每天提醒他按时吃药。
⑩老头子的饭菜、洗衣水平差不多了，但老头子总是忘记按时吃高血压药。
老太太艰难度过了30天，又30天，最终没能挺过第三个30天。
头七夜，老头子独自坐在床上，对着墙上老太太的照片喃喃自语：“其实，做饭、洗衣，我早就学会了。可是，我知道你总是挂念着我，所以才不愿离开。我曾经在书上读到，二战期间，那些没有牵挂的人很多都死了，而那些牵挂着的人大多存活下来。我知道你一直牵挂着我，所以始终不愿离开……”
老头子生前从来没有对老太太说过这样的情话。他突然感到鼻子一酸，赶紧转过头去擦拭眼泪，生怕自己的尴尬被照片里的老太太看到。女儿在外面喊着老头子准备吃饭，老头子大声答应着，走出门前，他突然想起一件事，他回来打开抽屉，吃了两颗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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