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子之死
六七十年代每个村里头基本都会有一个这样的人,他浑身脏兮兮,逢头垢后衣衫褴褛,每天在村里和圩镇之间徘徊,只为了能够在不起眼的垃圾堆或地摊边上捡到能够果腹的东西,因为他不知道下一次有东西吃会是什么时候。
我们村也有一个这样的人,大家都称呼他为傻子。
听老一辈说傻子自打娘胎出来智力就出现了问题,到了五六岁时,他母亲忍受不了别人看她和他儿子的眼光,悄悄离开村里跟别人跑了,十三岁时,他父亲因车祸也离世了。剩下傻子一个无依无靠,亲戚们见他整天傻兮兮的也不愿意收养他,邻居的啊婆见他怪可怜的,隔三差五的给点东西他吃却也活了下来。
好景不长,阿婆在他十九岁那年也熬不过岁月,长眠冻土,从此傻子就再也没人管了。
腊月二十八,天格外的冷!
南方的冬天是没有雪的,天时不时地下起沥沥细雨,被寒风争先恐后地吹着,把在外流连的人们吹低了头。
傻子今天特别的幸运,他捡到了一个盒饭,一个几乎没怎么吃过的盒饭!这种幸福感唯有啊婆给东西他吃时才会有的。
这是美好的一天。
思维会限制愿望的大小,而傻子的愿望今天就可以实现——饱吃一顿。
大概老天爷也可怜着傻子吧,将近过年的大日子,孤单的他可以饱吃一顿对他来说就是莫大的恩惠了。
来年应该会更加好的,傻子傻兮兮地笑着。很显然,这傻笑只会换来路边过往的正常人鄙夷的目光,对傻子无关紧要的目光。
寒风刹那的猛烈。
揭起路边瓦房顶上的铁皮,随着寒风往屋下切落,对着下方玩耍的熊孩子!
而不远处的父亲正背着他和别人的媳妇聊得正欢。
傻子虽傻,但本性善良。本能地冲向那小孩,一把把他推开。
铁皮飞落,傻子吃痛地摸了摸后脑,手掌沾上红红的液体。
他记得这种颜色,邻居啊婆过年时烧的鞭炮和门前挂的灯笼就是这种颜色,红红的,很喜庆。每当这时阿婆都会给很多好吃的他,这是一年里他最期待的日子。
熊孩子被傻子一推,倒在地上,再看见傻子一脸的狰狞,顿时吓得不轻,哇哇嗷哭大叫起来。
父亲被哭声惊醒,从荷尔蒙释放的幻想中回过神来,见到自己儿子倒在地上,旁边站着一个浑身脏兮兮的傻子,手上还沾着血迹!顿时失去理智,血气上涌,冲了过去。
“啊,啊!!”傻子对着那父亲摆着手好像解释着什么。
回答傻子的是那壮汉往自己肚子上踹出多年来力气最大的一脚,之后一顿梨雨般的乱打。
傻子唔着肚子脸色煞白。手里依然抱着那个盒饭,蜷缩起来,眼泪早已在傻子眼里打转。
多亏了旁边的少妇实在看不下去才制止了那壮汉,见到自己儿子没有大碍才喘着粗气往傻子身上吐了口唾沫,领着儿子扬长而去。
傻子什么时候回到家,怎样回去的他自己也已经记不清了,他只是本能地在受伤时往家里走,唯有家才可以让他感到安心,让他躲开人们不一样的眼光,在家里,傻子才会不再是傻子!
傻子不知道第几次痛醒了过来,他其实不想醒的,因为醒来了他会感到无比的痛苦,身上的,心上的。
而这次,他醒来了,迷迷糊糊中,他似乎见到了多年来他期盼着的身影。
“爸,妈……”傻子开口说着。这是他多年来一直想喊的词。
“啊婆,你也来了……”傻子细语着,伸手向前摸了摸,嘴角微笑着,眼泪再一次滑落。
春节如约而至,烟花依旧的姹紫嫣红,人们在欢声笑语中度过了这开心的日子,直到一个村民找到了村长。
“村长,那傻子去了……”
“哦……”村长往傻子家里方向看了过去尽管他什么也看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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