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初,秦淮河畔
丽娘一手撑着膝盖,一手撑在身后的皂荚树上,挣扎站起,面上波澜不显,只是眉间轻蹙。
她倚靠着身后枝叶初展的皂荚树,脚边是满盛洗好的衣物的掉漆红木盆。河对岸丝竹管弦声不断,她的眼神却渐渐放空。
鸟语花香,春光正好,这个时节,她本应该跟着师傅和同门去各地登台唱戏的。
她4岁便拜入师傅门下,台下十年,穿上戏服,画上浓妆,自信开嗓,一曲《拜月亭》便引四方来客。
师傅已承诺,待她桃李之年,便可自组戏班,另立门户。
父亲已允诺,若她自在肆意,便允终生不嫁,一世逍遥。
她长久被善意围绕,逐渐沉浸在世人的热烈追捧中。
直至两个月前,横遭变故。她才知道,原来人心可以那般丑陋,人言可以那般凶恶。
忽然,一张金花笺飘落到丽娘的颈处,唤回了她的思绪。
那张金花笺打着旋儿掉到地上,丽娘直接拢裙坐在皂荚树下,伸手将它捡起。
在精致细腻的金花笺的映衬下,那略微红肿的手指显得异常刺眼。4月春意渐浓,但河水仍冰凉刺骨,纤纤玉手哪能经受住这种折磨?
丽娘怒从心来,眼中满是寒凉,却紧紧握拳忍耐,终有一天,她会让这些人付出代价。
良久,紧握金花笺的手才慢慢松了力道,丽娘深呼吸两次,调整下受情绪影响而变得凌乱的气息,才将被握皱的金花笺展平,上面写着一首词。
“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丽娘低声读着这句词,突然苦笑一下。
她轻叹了一下,抬起头。
碧空如洗,春花娇艳,右侧田野里几个孩童正欢快地跑来跑去,时不时哄然大笑,对岸不远处文人骚客品文论道,才子佳人品竹弹丝。
这些点缀世间的美好冲破了几个月来笼罩在丽娘心头上的阴霾,她的面上终于有了几分真心笑意。
沉浸在这美好春光中,丽娘突然起了唱曲的兴致。
她轻快地站起来,刚启朱唇,随即却抿唇蹙眉。
时隔几月,那些剧曲重回脑海,记忆如新,丽娘心中却有些抵触,眼底不觉地抹上一层惆怅。
她不想唱那些曾令她扬名一时的剧曲……
丽娘脑中灵光一闪,她现在手中有词,可以自己作曲呀!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
丽娘眸中满是兴奋愉悦,她轻轻哼唱着,调整曲调,渐渐地,她仿佛回到了戏台,她还是那个开口便能惊四座的丽娘,她的声音也越来越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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