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要:冬训。爱的早餐。周末的墨静楼。法国梧桐与休止符乐曲。
时光已到2007年年底,隆冬已至,干燥寒冷的空气仿佛冻僵了大街小巷往日的热闹,阳光也更加肆无忌惮的吝啬起来,北国进入暗寂的冬眠期。
这是个令人们两极分化的季节,一部分人把被窝弄得暖暖的,钻进去就不想出来;而另一些喜爱运动的人们,这样的寒冬却激发了他们一种挑战自我的欲望。
为保持大家的身体状态,我每天早起都带着Wings队员跑步。室外温度低,筋骨和肌肉都僵得很,跑前要热身跑后要拉伸。
听说学校体育部有业余现代舞兴趣班,我和娆娆商量,等寒假后一起报班,得学习舞蹈基本功。
Wings分工明确,我是社长,负责全面工作。娆娆负责编舞兼任设计海报,云儿和大鹏负责配乐,大鹏还负责联系学生会体育部、体研部和各院系,宋宋负责宣传,其实是娆娆让他跑腿儿去贴海报兼减肥。
Breaking的动作我们也都在练习,但难度的确很大,娆娆和云儿几乎要放弃,只有我和大鹏坚持,娆娆羡慕的指着我和大鹏说:“你们一个B-girl,一个B-boy。”
只要我们早上跑步,我就会把早餐包括酸奶送到向贞宿舍,向贞喜欢喝酸奶,如果食堂没酸奶,我就跑到学校门外的一家24小时便利店给她买。
向贞是循规蹈矩的人,也是个喜爱睡觉的人,更是上面说的两极分化的第一类人。
她平时每天醒来要趁着安静看会儿书,到了冬天,天黑的早亮的晚,她也就跟着早睡晚起。
也好,等她起床梳洗打扮结束,我的早餐正好送到。
好几次向贞提醒我不用送早点,后来见我执着也不会再说什么。
其实,每次送早点过去,她都特别开心。
有时她也给我些小零食吃,我对零食不太热衷,但喜欢闻鱼腥味,向贞说我也属猫。她给我买了一次鱼干,我当着她的面狼吞虎咽全部吃掉,她就开始换着样给我买。今天是鱿鱼丝,过几天是香辣小黄鱼,下周又塞给我一袋烤鳕鱼片,要不就是烤鳗鱼干。
她见我狼吞虎咽地吃,还说点撒芝麻盐的小话:“多吃鱼有好处,能变聪明点。”
每次我都“喵”一声作为回应,向贞又伸手过来摸摸我的头,微笑着说:“乖哦,喜欢吃的话师父再给你买。”
猫是老虎的师父,可猫的师父是谁呢?我还真不知道。
不过,向贞接受我送早餐最重要的原因我倒是搞清楚了,我平日早上一般不吃东西,可如果我给她买早点一般自己也就会吃早点,所以向贞也就允许我这么殷勤了。
生活越这样有规律,情绪像找到了温床,也就越容易蔓延开来。
时至隆冬,春天应该不远了吧,我那颗压抑不住的心已慢慢躁动,这躁动来得有点可怕,见到向贞心就慌,看到她和别人在一起心就疼,这是病,得治。
这天中午来宿舍找向贞一起吃午饭,宿舍门开着却没有人,见向贞桌上多了一方小相框,相框里是四个舍友今年暑假前外出郊游时的合影,应该是在圆明园的福海边吧,向贞光着脚丫伸直腿靠树而坐,其他三位师姐在她身后摆着各种卖萌的POSE。
我拿起相框,抚摸着照片上向贞白白的笑脸,这张清丽无语的脸不止一次出现在我的梦里,美得令我心醉。
身后脚步声,一位师姐将塑料脸盆放在门后盆架上说:“你姐和姝君吃午饭去了。”
这么普通的一句话竟然让我又犯了病,突然无心吃饭,独自一个人去操场走圈,回到宿舍别人正在午睡,我轻轻坐下,望着窗外的无限春光发呆。
第二天中午依然如此,又没等上与向贞共进午餐的机会,想来想去,还是去食堂找她。
进食堂快步上到三楼,向临窗那张小桌望过去,那是向贞最喜欢的座位,坐在那里可望见食堂外侧幽静蓊郁的小路。向贞和姝君说笑着对坐在那个位置上吃饭,姝君好像很开心,一边吃饭一边指手画脚地说着什么,向贞睁大眼睛全神贯注的听着。
我不想扫了她们的兴,可突然没了食欲,孤独像一股浊气填满腹腔,刹那间食欲全无。我下楼出食堂过马路直奔操场,沿着跑道一圈圈地走,不知脑子里乱七八糟在想什么。
刚才的郁闷又很快变成了一股莫名的妒恨,心里闷得喘不上气,竟然气哼哼在操场走了一中午!
下午先给向贞发信息说晚上一起吃饭,向贞一直没回,我心不在焉地听课,老师讲什么全都成了浮云。
晚饭前,向贞回信息说难得今天四个舍友聚在一起,她们要去看电影吃大餐再去K歌。
好吧,于是,我晚饭也没吃。
第二天清晨跑步,脑子里挥之不去的是相框里向贞潺潺的笑意和光洁的腿脚,一想起这些,我的腰部两侧就又开始阵阵发痒,那种痒用手挠是没用的,一痒起来心就更加发慌,没抓没挠的心慌,想想人类真是复杂动物,最大的脆弱是自己解决不了自己的问题。
向贞各种婉拒的信息,又像压实的石块堵在心头,我不知道这样下去自己会不会生病,我知道这种想法很不正常,可就是无法控制我自己不去想。
也许跑快一点可以释放更多负面情绪,我慢慢加大了步幅,提高了速度,身旁跟跑的饶饶和云儿逐渐被抛远。
场边站着几个刚来操场的男生,宋宋揉着惺忪眼睛不知怎么回事,大鹏喊了我一声,我与他们擦肩飞驰而过完全忽视了他们。
把一头雾水的娆娆等几个人丢在操场,我跑上食堂三层,看见向贞正端着餐盘向临窗小桌走去。
我目送她走向小桌,直到她在桌旁坐下,用勺子搅动热热的稀饭。
早上听娆娆说,昨夜几位师姐去吃麻辣香锅喝啤酒又去嗨歌,晚上还给丹丹姐打过电话,她们一直唱到凌晨四点。
我买了早餐在向贞对面坐下,向贞勉强对我笑笑,密布血丝的双眼更增添不少倦怠,还从来没跟向贞有过嗨到深夜的经历,那次在晓麦把自己的录取通知书给她,已算是最晚的一次——在作息规律上我尊重向贞,向贞睡不好觉就会生病。
“信楠,碰巧我们四个今天都没课,学期论文也基本弄完,好不容易聚到一起,就玩得太晚了……”向贞的声音有气无力。
“赶快吃吧,以后就算是去K歌,别人唱的时候你也可以睡一会儿的。”见向贞这样子,我也着实没了脾气。
我扶着浑浑噩噩的向贞回宿舍,给她脱去外套和鞋子,她闭着眼睛像个松了线的木偶,身子软得像面条,刚躺下,她便头朝里呼呼睡去。我给她盖好被子,被角掖了掖,这时才听见宿舍里节奏不一的鼾声,转头一看,嚯,另三位师姐胡乱倒在床上,各种睡姿实在不敢恭维。
姝君姐趴在床边,搭着被子一角,一条腿伸到床外老远。另两位师姐,一个抱着枕头蜷缩在床的一头;另一个险些要掉下床,一条胳膊几乎垂到地上。我挨个给她们调整睡姿盖被子,几位姐没有一个能睁得开眼的。
我坐回向贞的床听着她轻柔的鼾声,轻轻躺在她身后用胳膊围住她。
此刻,我可以抚摸她的脊背和肩膀,感受她身体随着呼吸而微微起伏,我更可以贴近她的秀发去闻那一缕花香,我也可以将她抱紧,想象我们是一个整体。
然而,这种拥抱依然属于我自己,我似抱着一个没有生命的心爱的玩偶,读不出她心头闪烁的代码,看不清她眼神中的情愫。
她不属于我,只属于她自己,或者,她已属于另一个人,我的情感始终走在柏拉图式的单行道上,我无能为力,我做不到僭越这种若即若离的状态。
每个人年轻时都曾亲手转动过命运的车轮,那车子所驶向的地方会是我们一生都难以忘却的精神家园……
在相当长的一段大学时光里,每周星期五下午,我总是约向贞一起回家,我们的集合地点是墨静楼前法国梧桐树下的长椅。
对于墨静楼,向贞似有特别的感情。
她本科四年就在这座楼里度过,这座老楼屋顶高远冬暖夏凉,楼外侧墙壁上贴满爬山虎,楼前挺起四株参天的法国梧桐,树冠巨大枝叶茂密与墨静楼试比高。
向贞喜欢站在墨静楼前,望着二层教室的玻璃上映出的法桐碧影出神。
有时,借着等向贞的时候,我也会绕着墨静楼走上几圈,仰头见如玉衣般的爬墙虎严严实实地覆盖住墨静楼的墙壁,阳光洒下将爬山虎叶片的边缘镶上光边,微风拂面之时,无数片光彩碧绿的叶子一波波震颤着——这座老楼原是有生命的母体,暂且放慢脚步,让她在宁静中小睡。
曾听说世上有一首完全用休止符谱写的乐谱,于是周五下午的这份等待也像一个休止符,归结一周的守候与期盼。
穿过主楼前的小树林赴约而来的向贞从容得像随意路过,她抬头瞧一眼墨静楼和法国梧桐,再凝望坐在长椅上的我,无声地低头笑笑,这就是最平凡的静好如画的小时代。
我经常会想起那首满是休止符的乐曲,此刻的无声与其他任何时候的悄然都不同,这样的无声胜似告白。
这个周五,向贞说有事情不能一起回家。
读着她简短的信息,我背上背包沿着学校大路经过主楼默默往墨静楼走去,懒懒地把背包扔在长凳上坐下,阳光费力地穿透茂密的枝叶,将一缕光斑印上我的手背,我翻转手掌将阳光托在手心,两片叶子相互打闹着将这块光影挤来挤去瓜分蚕食。
不远处,一对男女旁若无人地卿卿我我,我拿出手机反复读着向贞的短信。
回家的乐趣瞬间弥散,我变成一只迁徙征途中突然失去本能的鸟。
我病了,而且病情越来越重,谁来医治我?
云,聚在心头;雾,融进云里;霜,结在雾间;冰,冻进霜里;海,蜷在冰下;雨,撒进海里;晴,跑在雨后;风,闯进晴里;爱,写在风上;妳,笑在梦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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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到深处愁万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