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独是一种病

孤独是一种病

    母亲去世十二年多的时间，父亲一直坚强地活着。

      在父亲的“坚强”里，我慢慢看见了父亲的世界。

        还记得安葬了母亲，安排了父亲的生活，终于团聚的我们兄弟各奔东西。临走前反反复复嘱托父亲要坚持给母亲烧“七”，在第七个“七”时我回老家去接父亲出来和我们一起住。

      想不到在母亲去世第八天，刚给母亲烧了第一个“七”时，父亲就来到了我生活的城市！

        对不管不顾的父亲说的“他一个人在家害怕”的理由，我们也无可奈何。

        因为时年忙于开拓事业，我是非常疲惫和忙碌的，无暇照顾父亲的时候很多。父亲在大城市里的生活虽然很快适应下来，但是到底觉得自己不受重视，很快就去大哥生活的城市。

        想不到的是，很快传来父亲想“再婚”的消息:当年67岁的农民父亲，居然有一位退休了的50多岁的女教师“愿意”和父亲一起生活！

          我是没有见过这位“女教师”的，其他的兄弟们也没有见过。从父亲陆陆续续传达的漏洞百出的信息中，我觉得对方的身份是建立在父亲炫耀式的“我有几个都不得了的儿子”之上。并且我还沉浸在失母之痛中，对父亲这种母亲才去世两三个月就“另有想法”的举动非常不满。

        明里暗里试探了几回，都没有得到积极回应的父亲也就不再继续“传送女教师”的消息了。

      现在想来，也许这个根本就不存在的故事，是父亲想表达并且摆脱他孤独的一种方式。

        在农村生活了大半辈子的父亲，能够很快适应城市生活的主要原因之一，是城市里的热闹。

      车来车往川流不息的人群，高楼大厦霓虹闪烁的繁华，琳琅满目应有尽有的商品，让在山沟里日出而作日入而歇的父亲欣喜若狂。

      特别是从东到西南来北往不停穿梭在各个不同城市之间的父亲，对新生活的安逸，终于感到一种满足和幸福。

    衣食无忧的父亲慢慢变老。

    慢慢变老的父亲渐渐生起病来。

    父亲是深知疾病的苦痛，特别是疾病会有夺取生命危险的可能。父亲肯定是不愿意失去他正享受着的美好生活。

    于是父亲拼命地看医生、买药，甚至细致深入地了解并且服用凡是能接触到的保健品。

      到底是在用儿子的钱，父亲所有的“自保”战役中得到的“战利品”都“秘密”地保存起来。长此以往的持续发酵，人格也就分劽，人性中的自私就更加深刻起来。

      父亲来我这里做疝气手术，首先是省医院是正规的三甲医院，不会按照他的意愿输液开药，另外刚来的省城没有他认识的熟人友朋，所以父亲如坐针毡。

        急躁的父亲又没有其他爱好，见我整天看书写字，极是不满。借口床垫太软，要我铺篾席子；铺好了席子，又说太冷；被子不是太厚，就是太薄……

      于是，父亲的卧室里，就同时摆放了春夏秋冬的所有被褥和毯子篾席。一天到晚，宽大的床就由着父亲去折腾:一会凉席薄被，一会厚毯锦裘……

      父亲在生活中表现出来的烦闷和不安，甚至暴躁和谩骂，都是他在感到身体健康受到危害时的一种本能的自我保护。

        孤独的父亲在这个世界唯一的念想，就是活下去、活得比任何人都尽可能地好，这才是他可以骄傲和自豪的理由。

        儿子们理解并且配合他一直继续这样，就是解除他身体疾病的一种方式，不招人谴责的孝道？！

       

简宝玉写作群日更打卡第44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