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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魏这是第三次敲响组织部长的门,老魏是正处级干部,这到了二线的年龄了,他向组织上提了多次继续担升实职的要求,都被否了。这不,不死心的老魏又来找组织部长了,他呀,是真舍不得自己那把交椅。
老魏说自己身体健康,家庭负担轻,工作经验丰富,政治责任心强,完全具备再干两年的条件。老魏吧啦吧啦地说着自己的理由,部长的脸逐渐的阴沉下来,拍着桌子说:“老魏啊,你是老同志了,是老党员老干部,你要讲党性、讲纪律、讲原则,做为党的领导干部,服从组织安排这个政治意识都没有么?!”老魏再次被部长训了一顿,只好垂头丧气地告辞。
没几天,组织部门给了老魏正式通知,老魏二线了。
按照惯例,单位上还给老魏留了一间办公室,可大家都知道,二线的同志时间自由了,除非有特殊情况,才紧张起来装装样子。老魏就把重要物品随身携带,私人物品装了个箱子带回家,办公用品暂时搬到那间预留的办公室。那天下午,老魏依依不舍地和各位同事告别,还特地嘱咐新调任来的年轻领导,说工作上有事就给他个话,他来帮忙,他一个人,时间充裕。
老魏的儿女都在外地成家立业了,都挺有出息,老魏的老婆也在行政部门工作,十年前就和他离婚了。因为老魏是个官迷,为了升迁像焊条一样焊到单位里,也不咋回家,家里的大事小情都是他老婆一个人张罗。孩子们都成家后,他老婆就提出了离婚,两人消磨完了岁月的激情,好离好散。单身的老魏没有了家庭羁绊,更是吃住在单位,凡事必争上游。同事都说他爱表现,他笑笑说:不懂了吧,你看这表现的现字,是一个“王”字一个“见”字,这干工作啊,就得让领导看得见。
老魏凭着这套理论,他还真就平步青云了,他从几十名副科级干部中脱颖而出,副科升正科,正科提副处,副处转正处,十来年里一步也没落下,仕途走得顺当。做了一把手的老魏,慢慢变了,变得有些假公济私唯利是图。他也不犯啥大错,就是今天让司机给接送个亲戚朋友,明天又让秘书给家里买两盆绿植。老魏觉得自己不容易,真是为了工作抛家舍业了,都混成光棍一个人了,组织上照顾一下自己的生活也无可厚非。
老魏不适应二线之后的生活,他突然间就觉得世界像静止一样,手机也一天天的不再响铃振动了,只有晚上大妈们广场上妙曼的舞姿,才让老魏觉得自己还属于这个花花世界。老魏天天看广场舞,广场舞不散他不回家,他觉得自己二线了,就是老了,老了就该找个老伴了。跳广场舞的大妈们也都是附近小区的,有的和老魏熟识,毕竟老魏做过领导,还是有些知名度的。有心机的大妈就看出了老魏的心思,散场后,大妈们围着老魏调侃着。一段时间后,大妈们给老魏介绍了一个对象。
女方叫裴秀,长得标致,事业单位退下来的,曾经和老魏还有过工作交集。两个人条件相仿,老魏很是中意,只是这裴秀也不说行,也不说不行,就当普通朋友一样跟老魏处着。
裴秀是个骑行爱好者,参加了一个中老年骑行队,每逢天气晴好,动辄骑行几百公里,好几天不联系老魏。老魏为了和裴秀联络感情,也要参加骑行队,他和裴秀去买自行车,才知道这自行车价格啊从几千几万到几十万,升级一副脚蹬子就六百八,老魏这些年供孩子上学就业、安家成婚,手里的积蓄也没多少,这自行车可大大超出了老魏的投资预期。裴秀看出了老魏的顾虑,就建议他选了一款一万多的入门级山地车,这车在骑行队里是最低档的了,老魏在裴秀的推荐下加入了骑行队伍。他兴致勃勃地每天都跟着队伍锻炼,也不觉得累,因为和裴秀说话的机会越来越多了,他心里美。
骑行队是个业余组织,队长是个连锁超市的私营业主,老魏习惯了当领导的做派,队长说个运动计划啥的老魏就打着官腔给他提各种意见,什么决策要民主、思想要统一,要健全规章制度,要做好骑行安全保障,确保万无一失,否则就会一失万无……听得队长不耐烦,话里话外的就讽刺老魏,说他骑个万把块钱的车就别说那万无一失的话。老魏也较真,说一个开小卖部的不懂领导艺术当什么队长。类似的这种言语冲突时有发生,每次都是裴秀出来打圆场,老魏就暗自下决心要买一辆好车,要当骑行队长,要树立自己在裴秀心中的领导形象。
这天骑行队在微信群里发了消息,五一期间要从陈仓骑行到巴州,往返里程六百余公里,有想参加的在群里报名。老魏在群里看到裴秀参加了,便也毫不犹豫地报上了名。骑行队出发的那天,碧空如洗,风和日丽,经过精心准备的老魏也是兴高采烈。一路上他紧随在裴秀车后,在山峦叠嶂中穿梭,裴秀俯身紧握着车把,丰腴的双臀有节奏地晃动着,老魏看得是心猿意马。他盼望着晚上在山中露营能和裴秀在一起,为此他还特意带了一个双人睡袋,甚至连躺在睡袋里的甜言蜜语都想好了。
傍晚时分,骑行队伍选择在距离一个军事哨所不远的一块草地上露营,大家忙着扎帐篷、充气垫、准备晚餐。老魏对裴秀说:“这离那个军事单位比较近,允许咱们露营么?”裴秀微笑着说:“离得近啊,有安全感,要是不允许,咱们再离开呢。”老魏想想也有道理,就拿出了自己带的一瓶红酒,对裴秀说:“秀,累不?这是我还在职的时候别人送给我的,没舍得喝,一会儿咱打开品尝,法国原装进口的……”裴秀笑着接过红酒,径直走到队长的帐篷外,两人席地而坐饶有兴致的交谈着。老魏远远地看着两人有说有笑,裴秀手里的酒瓶被夕阳的余晖照射着,闪着亮光,格外地刺眼。
老魏心里不爽,自己和裴秀交往也有一些日子了,这个裴秀,也不明确表个态,就这么不远不近不冷不热的相处着,到底是个啥意思吗?老魏越想越不痛快,赌着气啃了一个面包,就在微信群里说自己有着急的事,要马上赶回家,说着就收拾东西往回返。天色渐晚了大家都不放心,都叮嘱老魏路上小心注意安全,有事随时留言,还问老魏需不需要伴行,老魏见裴秀没在群里说话也没私信自己,就更恼火了,他就想走小路穿过鸡峰山,快点回去。
老魏带着头灯,看着骑行导航,在山路上吃力地骑行着,偶尔有路过的汽车呼啸而过。他盘算着自己走鸡峰山能节省好几个小时,过了这山,凌晨时分便能到家。老魏累得腰酸背疼双腿打颤,他给自己鼓劲:转过前面的弯道,就都是下坡路了,就轻松了。
一辆汽车在距离弯道不远处停了下来,车上下来一高一矮两个中年男子,两人点着烟在路边小解。老魏骑着自行车从他俩身边擦身而过,他心里在骂:这俩二百五,马上就是弯道了,在这里停车多危险啊,幸好是夜间没啥车。老魏心里骂着就转过了弯道,接下来就是一路的下坡,他顿时感觉无比的轻松。
那边停车小解的矮个子见老魏骑着自行车转过弯,没了踪影,便掐灭烟对高个子说:“伙计,今晚咱俩搞得物件不算多,但都是精品啊,我看这些瓷器像是宋代的。”高个子说:“我觉着也是,能值好多钱。这样吧,咱俩分分,一会儿到了市里,你我各奔东西,再不往来。这个1号2号的归你,3、4、5号的归我,这些天我没起早贪黑地围着这个古墓踩点,好几次险些掉到山涧里,不容易啊,我多要一份吧,你说呢?
"说你个瓜怂!这样子分配不行!”矮个子发了火,骂了高个子,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吵了起来。吵着吵着矮个子趁高个子不注意,拔出匕首,朝着对方腰窝就是一刀。受了伤的高个子为了保命,窜上汽车脚踩油门就要跑路,矮个子眼疾手快,就在车子行驶的一刹那,抓住了车后门,拉开车门就跳上了车。
车子左摇右晃地驶过弯道,接着就是长距离的下陡坡。两人在车里展开了你死我活的搏斗,只见暗夜里的山路上,一辆失控的汽车在咆哮着飞驰。
汽车发动机的轰鸣把前面正在骑行的老魏吓了一跳,他回头看着那辆汽车划着“S”弯向自己追来,他赶忙跳下自行车,躲到了路边。“轰”的一声,那辆失控的汽车撞在了距离老魏十多米处的山石上,车里后座上的矮个子被巨大的惯性甩了出去,他撞碎前挡风玻璃,又重重地撞在了山体的石头上。
突如其来的一切,看得老魏心惊肉跳,他壮着胆子走上前查看情况,汽车里甩出去的矮个子满头是血,已气绝身亡。再看车内是一片狼藉,到处都是散落的瓷器碎片,驾驶员也没了气息,看到车里的洛阳铲和旋风铲,老魏顿时明白了,这是两个盗墓贼。
老魏拿起手机就想报警,转身之际,变形的车门勾住了他的骑行服。他一拉车门,从车上掉下来一个铁疙瘩,正砸在脚面上,疼得他哎哟哎哟叫了好半天。老魏借着头灯一看,那铁疙瘩有的地方隐约闪着金光,他拿到手里,掂量这重量就知道这非铁非铜,看这重量应该是金货。老魏仔细地剥着铁疙瘩上面的泥土,剥到一半,他看清了,这是一方金印。
老魏眼看四下无人,急急忙忙地把这金印放进了自己的旅行包里。他也不报警了,趁着夜色,慌里慌张的沿着山路往市里赶。这一路上,他在做着激烈地思想斗争:遇到这种突发事件,特别是有违法的情况,自己做为老干部就应该保护现场,积极向有关部门举报。可是,这沉甸甸的金印一定能值不少钱,就算不是古董,按照当前黄金价格来算,也是个天文数字。这样神不知鬼不觉地据为己有,将来就可以买一辆高档山地车,就可以让裴秀刮目相看。哎,自己把金印放进兜里的那一刻,就是自己的贪念在做怪……
这一路,老魏快马加鞭,骑得气喘吁吁汗流浃背。到了家里也顾不得劳累,把那金印洗了又洗擦了又擦,褪去了污泥的金印,金光闪闪,大气磅礴中散发着古香古色的灵秀与沉稳。老魏把金印放在电子称上,显示重量为0.52千克,他高兴地大叫着:“一斤多啊一斤多啊!”老魏兴奋地围着屋间转了三圈才渐渐冷静下来,既然像是金印,那么就要确认两点:一是它到底是不是金子做的;二是印上刻的是啥。想到这,老魏找来小刀,小心翼翼地割下粉末,用纸包好,等着明天去鉴定一下。他又翻箱倒柜地找出印油,无奈金印大印油小,只能将就着在金印上涂上印油,在白纸上印出了几个说篆不篆说草不草的文字。老魏也知道这是文字,但是他不认识,他猜想是少数民族的文字或是外国文字。
老魏就这样折腾了多半宿,他也没歇息,一大早把金印藏好了,出去吃了早点,就走进金店找加工首饰的师傅。师傅拿着老魏递过来的纸包,肯定地说这就是金子,纯度不知道,但确定是金子。老魏听了心里那个敞亮,又打车去博物馆,赵馆长是文化界的权威人士,学识渊博,他一定认得这印上的字。到了博物馆门口,老魏拿着夜里印在纸上的印字,用手机拍了照,把原件塞进了公文包里,这才进门,要不然,赵馆长问他是哪里弄来的印字,他都没法解释。
赵馆长拿着手机,端详着这几个字,笑呵呵地说:“魏处长啊,这是金文,也就是由女真族建立的金国文字,金国是与宋代并存的国家,这几个字呢是,是……”赵馆长歪着头,皱着眉,略渐严肃一字一顿地说:“完-颜-宗-弼!哦哟,你这是哪里来的照片,这可了不得啊。”没等老魏开口,赵馆长就又接着说道:“说完颜宗弼你可能不知道,金兀术你一定就知道了,完颜宗弼就是金兀术,金太祖完颜阿骨打的第四子,著名的能臣良将,骁勇善战。传说他有一金印曾在和尚原战役中遗失,难不成……”“和尚原?就是现在的宝鸡西南?”老魏急切地打断了赵馆长,赵馆长又接续说道:“是啊,一千年前,完颜宗弼在凤翔拥兵10万,欲破关入蜀。南宋名将吴阶兄弟二人在宝鸡西南二十里的和尚原与金兵爆发激烈战斗,大败金兵,完颜宗弼身受重伤,狼狈逃窜……”赵馆长摇头晃脑地讲得津津有味,一抬眼,老魏早就不声不响地告辞了。赵馆长起身追到室外:“魏处长,我还没讲完呢,哎魏处长,那照片发给我一份呗……”老魏急匆匆地回到家里,锁好屋门,拉好窗帘,拿出金印。那一刻,他内心狂跳不止,手有些颤抖,他打开手机搜索着完颜宗弼的资料,和赵馆长说得一模一样。老魏还沉浸在意外收获的惊喜和激动中,赵馆长打来了电话,恳请老魏发一张那个印字的照片,他好再研究研究。老魏狡猾得很,说那个照片是朋友们开玩笑伪造的,自己听了他的讲解之后就删除了。赵馆长很是遗憾,说要是真的有这么一方印章,就是仅次于玉玺的宝物。老魏开着玩笑问:“宝物,一个印章罢了,就算是金的,又能值多少钱?”赵馆长沉默了几秒钟,说:“能买下半个陈仓吧……”老魏当过领导,见过世面,但还是被赵馆长的话惊得半天不语。
老魏决定先从给裴秀升级骑行装备开始,逐渐进入富豪生活,在他心里,对裴秀还是非常中意的。他给裴秀打电话,却怎么也打不通,微信骑行群里也是一片安静,自己在心里嘀咕:他们是玩得开心还是累得疲惫?都不在群里晒照片了。老魏拿出自己的骑行服,看着衣服被车门划破的窟窿,自言自语说道:“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一天一夜没合眼的老魏,半躺在沙发上,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裴秀的手机打不通,是因为骑行队众人被公安机关依法传唤,所有人都暂时不能和外界联系。在鸡峰山弯道处的车祸现场,警察发现有第三人进入过案发现场,并且在车门处提取到了约1厘米的化纤纺织物。经鉴定,此纺织面料多用于户外运动衣。警方迅速对周围地带进行搜索,随即发现了骑行队伍。经过排查,所有矛头都指向了老魏,办案人员当即找到了老魏家里。睡眼惺忪的老魏努力地向警官解释着骑行服被划破的过程,但最终还被带到了刑警队。
在刑警队,老魏把自己如何经过鸡峰山,怎样看到车祸现场,又怎么跑回市里的经过详细地告诉了警方,他把自己拿走金印这事隐瞒了起来,他知道这事能让他蹲大狱。警官问他为什么看见交通事故不报警呢?老魏诚恳地说:“当时自己正吃裴秀的醋,情绪很不好,后悔参加骑行,花了钱、受了累还不落好,正巧又看到这事,深更半夜的有些恐惧,还觉得特别晦气,所以就匆匆忙忙走了。现在想想,自己就是因为赌气和恐惧,造成情绪不稳定,做出了不合适宜的举动,作为受党培养多年的老干部,实在是愧疚啊。”这番话说完,也让人觉得有些道理。办案警官又仔细核对着老魏提供的信息,根据自行车骑行导航数据和进出鸡峰山的监控视频,初步判定老魏说的情况基本属实,暂时没有其他相关信息显示老魏和此案有更深的牵连,只得对老魏知情不报、不积极施救的行为进行了严肃的批评。老魏也是戏精上身,一通声泪俱下的悔过,警官也只好让老魏先回去。正当老魏起身要走时,警官突然又问:“魏处长,您从鸡峰山返回后,都去了哪些地方?”老魏心里咯噔一下,他想:自己若是如实说了情况,警方一定去找金店的师傅和赵馆长核实情况,那么自己的这些举动就不能自圆其说了;若是不说或者是胡乱编造,那么警方会根据自己的通话记录和小区街道的监控来揭穿自己说谎。想到这,老魏镇定自若地说:“我回来后稍稍休息就去街上转了转,主要是在高新路各个门店,想给裴秀买个礼品,您别笑话啊,两人都相处了一段时间了,我们还没好好在一起吃个饭呢。”说着自己就尴尬地笑着,警官也笑了:“爱情是要付出的嘛,买礼物很正常,那您买了吗?您再想想还去过哪里?”老魏收起笑容:“哎,自己啊半辈子忙于工作,哪懂得购物啊,还是想等着裴秀有时间了一起再逛逛。这礼品没买啊,我就又去了博物馆赵馆长那里,向他请教了关于女真文字的知识。最近啊,我想写本书,是关于陈仓历史方面的,自己二线啦,不那么忙了,总得找点事做嘛。”
老魏回到了家,骑行的劳累和刚才的紧张让他几乎瘫软在沙发上,他在回想着自己在刑警队所说的每一句话,反复琢磨仔细推敲,生怕哪句话露出马脚。想了半天,老魏觉得没啥问题,这才稍稍平静了一些。这时,裴秀打来了电话:“喂,老魏,你到底干啥坏事了,把好端端的一场骑行搞乱了,队长说在迎宾饭店聚会,让你赔罪。”“没问题,我赔罪,今晚六点,不见不散。”老魏在电话里爽快地答应着,他觉得警方调查不会这么快结束,自己要表现得若无其事,过了这段时间,就找个机会把那金印拍卖掉,到时候自己可以利用金钱来编织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人生巅峰,让自己的前妻、裴秀、队长和那些瞧不上自己的人刮目相看。
老魏对着镜子梳理了头发,换上了崭新的行政夹克,干练的白衬衫,庄重的黑皮鞋,老魏像是又找到了当领导的感觉。
聚会的宴席上,他频频举杯,详细地说明了自己在鸡峰山所目睹的一切,坦诚地向众位骑行队友表达了歉意,对自己随意离队和知情不报的行为进行了深刻反省。席间,老魏展现出了高超的临场应变和把控氛围的能力。其他人也只是拿着老魏和裴秀开开玩笑起起哄,老魏幽默又不失分寸,大方得体的护着裴秀,一场以兴师问罪为目的的聚会让老魏摆布得轻松欢快,众人也对老魏有了更新的认识。聚会结束,大家渐渐散去后,老魏才拉着裴秀的手,说着酒后的醉话,队长调侃着让裴秀送老魏回家,裴秀也没有拒绝。刚到家里,老魏就打开了自己珍藏的飞天,非得要裴秀品尝,两人端着酒杯,相互细诉着曾经的过往。满屋酒香里,老魏拥抱着裴秀,规划着两个人美好的未来……第二天早晨,裴秀给老魏做了早餐,这些年来,老魏不是吃单位食堂就是到大排档小吃店,家里的厨房都快成摆设了。这一大早有可口的早餐,加之昨晚两人的一夜缠绵,老魏觉得和裴秀就是两口子了,那种幸福感油然而生。吃着早饭,裴秀问起了老魏在公安局里的事,老魏就连吹带捧地夸夸其谈,说自己的错误就是没及时报警,刑警队里的警官都很尊敬自己呢。裴秀连着问了好几遍:“就这,就没有问别的?”老魏喝着小米粥含糊地回答着:“没了,就这些。”
吃完早餐,老魏拽着裴秀去逛商场,要给她买几件漂亮衣服。两人卿卿我我地在路上漫步,裴秀拿着手机时不时地就和老魏来个合影自拍,老魏拿着裴秀的手机这样那样地给照片做点评。他用手指划动着照片,不小心就翻出了裴秀从前的照片,大多都是骑行露营时拍的。裴秀也是大大方方地介绍,这是哪里,那是哪里。老魏却发现,这些照片都有一个规律,那就是附近都有军事单位,上次裴秀说为了安全着想,老魏也没有多想。
在商场里,裴秀试着不同款式的服装,老魏在一旁边不停地夸赞她身材姣好。裴秀拿起一件正装的套裙,忽然就问:“老魏,你们单位在滨江区不是有个科研所么?”“有啊,怎么了?”老魏随口应道。裴秀笑着说:“这套衣服比你们那个研究所的服装好看吧?”老魏也笑:“当然哦,那是工服,这是套装,不一样呢。”“那我看看那个工服好看不?手机里有照片吗?”裴秀说着就想打开老魏的手机看。老魏说:“这还真没有,研究所是涉密单位,不允许拍照的。”裴秀听罢有些失望地继续挑选着衣服。不一会儿,裴秀就拎着大包小包的和老魏告别,说先回家,明天早上还去给老魏做早餐,说完还在老魏脸上亲了一口,大庭广众之下,老魏羞得满脸通红。
老魏一整天都期待着明天快快到来,期待裴秀给他做饭。晚上,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回想着和裴秀的点点滴滴,他想起裴秀手机里的照片,还有她在商场里关于研究所的问话,他仿佛意识到了什么,又觉得自己大惊小怪想得太多了。
早上,裴秀如约而至,给老魏煮了鸡蛋,做了米粥。两人边吃边聊,又扯到了研究所的话题。裴秀说:“你们单位的那个研究所啊,神神秘秘的,围墙那么高,还有电网,像个监狱呢。”老魏轻描淡写地说:“只是省属重点涉密单位,没啥神秘的。”裴秀又问:“那你平时都不去那个研究所啊?你进去要搜身么?”老魏说道:“搜啥身,我有身份卡,刷卡进入,其实一年到头也去不了几次。”“我吃完了,你负责刷锅洗碗,往后啊咱们一起过日子,要分工明确。”裴秀说着就起身拿着吸尘器打扫着卫生,老魏还在厨房里忙着收拾碗筷,裴秀就说要去北京,孩子在北京工作,她想去看看,过几天再回来。说着,她就匆匆忙忙地换好衣服离开了。老魏心想:这个婆娘风风火火的,到底想搞啥?刚才说到了身份卡,自己早就想上交了,二线已是事实,拿着身份卡也没有了往日的身份,何必自寻烦恼呢,早早地交接完工作,那多自由,况且自己还有金印,那可是稀世珍宝呢。
身份卡找不到了,老魏有些慌了。联想到裴秀的种种表现,他不禁一身冷汗,为了避免自己手机被监听,他果断地关闭手机,打车去了单位说明情况,又主动到公安局把裴秀的异常举动进行了反馈。
两天后,裴秀在西安被警方逮捕。她利用在老魏家里打扫卫生的机会,从抽屉里盗取了老魏的身份卡,并进行了复制,她准备神不知鬼不觉地再把卡放回原处,这还没返回便被抓了。警方确认裴秀长期从事间谍活动,为境外不法分子窃取我国军事、科研等机密信息,从中牟利。对于这个消息,老魏也早有了心理准备,警方要求老魏对裴秀被捕的消息严格保密,他们怀疑裴秀还有同伙,但目前对裴秀的审讯并不顺利,恳请老魏予以配合,尽快将其同伙一网打尽。老魏一下就想到了那个开超市的骑行队长,经过侦查,裴秀被捕后,骑行队长就一直没露面,可能是有所察觉。老魏便和警方制定好了诱捕计划。
老魏在骑行群里发了一个自行车照片,说是研究所的同事有一辆高端自行车想转让,但是因为同事工作的原因,暂时不能离开研究所,他想找个懂行的一起去研究所看看那辆自行车,可以的话自己就买下来。不一会儿,骑行队长就打来电话,说是可以帮老魏去研究所看看,把把关。
老魏在研究所门口徘徊着,一辆出租车停下来,骑行队长下车后向老魏打着招呼,老魏看到队长手里拿的便携包很是扎眼,心想这手包上一定有录像设备。老魏心里想着,眼睛便不由自主地朝那个手包打量,骑行队长见四周出奇地安静,又看到老魏这眼神,觉得不安全,便谎称有急事先走一步,改天再来。老魏追上去,一把抓住了队长手里的包,大声呵斥着:“这包里装了啥?你别想跑!”这时,埋伏在四周的便衣民警迅速奔向骑行队长,开始实施抓捕。骑行队长情急之下用力把老魏推出了好几米,老魏一个踉跄摔倒在马路上,还没等老魏起身,一辆汽车疾驰而来,刹车不及,从老魏身上碾压了过去。
队长被成功抓获,事实证明,老魏的推测是对的。骑行队长是裴秀的上线,平时以开超市做伪装,利用组织骑行、旅游等活动收集涉密信息,并以各种联谊活动为载体,以高额回报为诱饵,拉拢裴秀成为其骨干……
老魏被送进了ICU,儿女们都从外地赶了回来。老魏在弥留之际,给孩子们留下了遗言。
老魏的追悼会举行得很隆重,追悼会上,按照老魏的遗嘱,孩子们把那方金印捐献给了博物馆。社会各界人士对老魏的死感到十分惋惜,也都敬佩他那无私奉献的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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