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小新悲悯地对韩小信说:"这鹌鹑也是一条鲜活的生命呀,何以忍心无缘无故要杀它?"此话一出,其声凄厉,泪水扑嗖嗖从眼眶里溢落脸颊。
韩小信拍拍秦小新的肩,无动于衷,冰冰地道:"妳心太软…一个鹌鹑都杀不得的人,你还能干得了什么?妳要知道,任何飞禽都是人类餐桌上的一盘菜。妳不杀它,它也会因妳而死!"
"因我而死?“秦小新惊愕而迷惑不解地问。
"对。因妳喂养了它!"韩小信低声说道,且一字一顿。
"我喂养它…难道我有罪了么?"秦小心犹豫地说,象是自言自语,又象是思虑很多而扪心自问着。
"说有罪,也没罪;说没罪…也有罪。这问题有些掺杂不清…一时半会儿道不明弄不清,实在也不好说。反正总与妳是有一些关系的…。"韩小信眼睛眨巴眨巴着回答。
秦小新静默了一会儿,低吟道:"若知世上刀兵劫,只闻夜半屠门声…。"
韩小信也是一惊,跳了一脚,又稳住身儿,很觉奇怪,悠悠地问:"你丫的秦小新,年龄比我还小,妳…妳怎么啥时候就佛系了呢?"
秦小新低声道:"佛不佛系我不大知道,但我常听老辈人这么说…人活世上,慈悲为怀…善待万物之心总应该有吧!奔照着这一基调儿去做人,总不为错吧?"
韩小信不依为然,甚至表现出嗤之以鼻的神情,说道:"…听妳口气,整得跟受戒过的出家人似的…依妳的慈悲言行,妳就能感昭世人不杀戮?能取缔战争归于和平及世界大同?…妳也太高估了自己的作用了吧!哈哈!"
"我没那能耐…也无任何日天的本势,更不敢高估我自己。我只默默地做我自己,既便是一截儿残烛,一只草萤,也要发出些微光…!"秦小新手捧着温驯的鹌鹑,看着这小小的生灵,不无感慨地说。
"得了罢妳!…连自已都顾瞻不好,还企图庇护万民哩哈…真是笑死我啦!妳这么弄下去…说不定还真跟那个东鲁春秋的孔丘字仲尼一个调调儿…万古无长夜哟!佩服佩服…真让人佩服!"韩小信躬腰抱拳,阴阳怪气,句句话都带着揶揄的口吻。
秦小新默不作声。室内归于沉寂。
韩小信冇事儿拉叉地静立了一会儿,深觉无趣,就又拍拍秦小新的肩,说:"我可要走了啊!妳好好安心喂妳的鹌鹑吧…耗子喂之!"说着,转身就走,门外响起卟嗒卟嗒运动鞋踩踏地面的声音。
秦小新没有转身送他,甚连头也没抬。
忽儿,又有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反转回来,只听有人说道:"秦小新,我先给妳打声招呼,若哪一天妳的这只鹌鹑失踪了或找不到了…千万别找我…与我可没半毛钱的关系啊咔…咳咳!"旋即,一阵杂乱无序的脚步声又渐渐远去了。
秦小信本想点点头儿,以示礼貌待人,可一听对方所说的话儿,还是有关鹌鹑不得活的事儿,就没了心情,他仍专心致志地呵护着他的小鸟,以至于连对方是怎么离开这里的也不再多加考量。
秦小新思忖,时间不长,这韩小信的言行经过那次放飞三只乌鸦事件前后,却是大相迥异。给秦小新最清晰印象,就是韩小新最近变了,变得言语偏激,行为怪异…甚至心态阴暗,愤世嫉俗,面目可憎…。越发有点不可思议,彼此变得陌生…尽而变得越发不了解他韩小信了。
随后的岁月里,秦小新与韩小信相处玩耍的机会越来越稀少。一是韩小信的性格越来越怪癖,二是秦小新的学业越来越繁重,实在是没有多余的时光可消磨。
秦小新升入初中后,他万万没有想到初一一开课,物理化学和代数…这些嘎哩马噻的科学理论如洪水猛兽一样一股脑地向他劈头盖脸倾泻猛撞而来…让他头晕脑胀,招架不住,闻之色变,任凭老师们怎么讲那些道理,他都如同听天书,云里雾里,不知西东…一上课往往一听说要涉及数理化这几门课,他就条件反射一样胆怯得瑟瑟发抖,身心痉挛。尽管他是真正的教师子弟,可对数理化偏偏一窍不通。
每当放学后,秦小新夹着数理化作业回到住处,摊开作业,一屁股坐在父亲的坐椅上,两手支着头,两眼盯着作业本…泥塑木雕似的,一座就是大半夜…而会做的,能动得笔的习题少之又少,了了无几。他爹秦老师叫他吃饭他也不应声。他爹劝他说妳哪点儿不会不懂的,勤问问妳的老师…要不耻下问,做学生嘛哪有啥都会的?都会都懂了…那还用得着再当学生么?…乖孩子,再不然,妳也可以问问我嘛!要知道知识是不分国界的,更勿论父子…谁会向谁请教向谁学么?这冇哪儿的啥丟人处!"
秦小心只是摇头,现出一脸的苦相。因为他面对新开的数理化课目,一塌糊涂,混沌若浆液,满脑子就象灌了铅,花冈岩似的铁板一块,又如榆木圪塔一样,始终不开窍…因为不入门,故而他也就无从问起。
以秦小新童稚未脱的心理初步认为,算数方面,一到五年级都在讲练加减乘除…到了初中,大概就是沿着这一系列运算法则演算下去…无非是所用的数字大了些罢了。他的个人想法简单而又朴素,浅显而幼稚,可就是不符合实际…而残酷的现实也不以他个人的意志为转移。数理化象压在他头上的三座大山让他喘不过气来;又如三只庞大而凶恶的怪兽,成天以狰狞的面孔对视着他,让他心悸,浑身直冒虚汗,毫无战胜对方的底气和把握。
秦满金由于要送毕业班,又要向高中输送合格人才为本校争光,责任更重,业务更繁忙,在住室停留的时间越来越短,见儿子的机会越来越少,以至于该辅导儿子秦小新做题的大好时光都被硬生生的挤怼跑了。
秦小新也不是那自甘落后与不求上进的差迟学生。他为了能弄通弄懂一道数理化题,不惜一切代价找参考查资料读课本,探寻其来龙去脉…他怎么也搞不懂,为什么A十B会等于一个C,可换换题,改改地方,同样是A十B,却堂而皇之大摇大摆地就等上一个D或一个E了呢?…为这事儿,他没少苦心冥想,也没少头疼发懵。反正室内地面上的头疼粉包装小彩袋,每隔一星期就会如飞雪落英一样飘满一地…五分钱一包,校医务室有卖的,不贵,签上他爹秦满金的名字,就可以顺顺利利领到手的…!
<未完…待续>
3月9日午后于苏州玉出昆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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