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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年一个初中肄业生的北漂生活,如果他没那么帅的话···

三十年一个初中肄业生的北漂生活,如果他没那么帅的话···

作者: 101c83fe3134 | 来源:发表于2017-07-20 11:48 被阅读21次

    1、“你吃不吃糖”,父亲说

    二哥到北京一年多了,做木工,头一年没什么活,第二年答应三子,只要父母同意,活好就写信回来让三子去。三子歇书两年多了,初中没念完就不念,挨了父亲一顿好揍。当年二哥木工出师在武汉,回来穿着一件南呢子中山服,一双三接头皮鞋,下面一条直筒黑裤子,花了一百块钱,让一村人都惊讶,神气、羡慕得不得了。

    隔壁李大爷是企业办主任,把自己外侄女介绍给三子大哥。晚上请到三子家吃饭,李大爷是吃商品粮的,一村人都尊重他,饭桌上也都只有他说话的份。李大爷有点激动地说,现在是搞活经济时代了,只要你搞到钱就是本事。白猫黑猫捉到老鼠就是好猫,你穷你就无能就没有本事。就像被子里放两条小鱼,你有本事你就跳出来,你没本事你就等死。

    三子听着觉得有点糊涂,怎么着觉得李大爷说话喝多了两杯酒。桌上还有几位年长不懂装懂地附和着。乍一听怎么着也有点邪乎。

    坚定三子不读书关键还是他班主任语文周老师。那天上午班主任周老师突然来了兴趣,红光满面地课堂上发表演说:“现在只要你能赚到钱就是本事,就这样”。周老师说着伸出两手指在前面凭空朝下一下,再放回自己的口袋。“别人不知道,也是你本事”。全班同学像是会心的笑了起来。

    三子纳闷,这可能吗?但马上坚定信念,从二哥上次穿呢子中山服,李大爷一番酒,老师讲的,肯定是真的。第二年开学死活也不去了,歇书头一年,二哥出师还没有稳定的处所,一会武汉,一会郑州,时间都待得不是很长。

    三子歇书一厢情愿,身材又瘦,十五岁像十二、三岁似的,只得在家种了两年地。父亲特别厉害,平日不爱说话,动不动就破口大骂,要不就是一个板栗。前几天收到老二寄回贰佰元,一封信说北京活还可以,三子要来就打个电报我在火车站接。

    做梦都想上北京的三子在家一天都待不住。父亲问他准备什么时候走,三子说马上就走。父亲很惊讶,觉得儿子大了怎么都不想在家待。大儿子以前在大队办厂,这几年搞个人承包,大队厂子不搞个人承包都倒了。厂长都把钱搞到自己包里回家开去了。大儿子只得出去跑推销,二个月回来一次,长的半年回来一次,二儿子也不愿在家待。这三儿子又是,还有一个小女儿正在上学。

    老爷子并不想让三儿子走,怎么着也应该有一个儿子在身边,种地也有一个帮手。三子是他最喜欢的儿子,虽然有时严厉点。再说三子十七虚岁,又瘦,看上去也就十三四岁的样子,去年还生了一场病,昏迷六天,县医院也没查出什么毛病。

    父亲怎么着也不想让三子走。在家千日好,出门时时难。现在小孩都不知天高地厚,也看出三子急迫的心情,王老汉叹了口气,也不想多说什么,把三子送到县城坐长途到合肥。

    王老汉问儿子,“吃不吃糖?“不吃”“你不是爱吃高粱饴糖吗?”“不吃!”“吃苹果吗?”“不吃,什么时候对我这么好过!”除了上次生病,听妈妈说父亲看他昏迷不醒,记得嚎啕大哭。三子听了特舒服,后来回来父亲转一百八十度弯,这知道我要上北京了,哼!

    王老汉还是给儿子买了二十个高粱饴糖塞在儿子上衣兜里。问儿子钱装好了没有,路上注意,下车你大哥接。大哥在合肥跑外勤,车门开了,一车人,三子站着,父亲问站着行不行,“这有什么不行,你回去吧!”三子有点不耐烦,巴不得车子马上开。

    “你-注-意-身-体-啊”父亲竟哽咽着。三子装着愁眉苦脸的样子,心里想着一下飞到北京才合适。下车又在合肥住了一宿。大哥送上火车,第二天准时到了北京站,三子终于感觉到自己像脱缰的野马。

    2、“操你大爷”的北京人

    全祥住在朝阳区麦子店大街4号。“长城饭店”后面,紧靠东三环路,北边有一条亮马河,河水还特别清澈,夏天游泳的人很多。租的房子老板是一个年轻两口子带一个八岁的姑娘,姓赵。都在北京机床上班,全祥管男的叫大哥,女的叫嫂子。

    房东两口子还挺热情。全有来屋里正好四个人,房子是进院子门西边一间小房,十二平米的样子。房租是二十块钱,正好一个舍五块。另二位是同村周师傅和徒弟李兆军。周师傅个子不高,胖胖的,说话先有笑意,是本村人。全友知道他人缘特别好。李兆军和全友同岁,个子也不高,挺匀称,比全友高半个脑袋,人也大大咧咧的,跟他师傅性格相近。兆军虽说不是在一个村,和全友是同班同学,一见面就显得特别亲热,聊个没完,周师傅在旁边就看着笑。

    兆军首先交全友一些日常生活中事:“见老板叫大哥,见女的叫大嫂,你若不听,下回你见他,他就黑着脸了。放自来水洗衣服,放一盆就关上,免得老板娘说话。”再又教几句骂人的话:“操你大爷”、”太小菜了”,北京人“出口痰”。两师傅看着兆军手舞足蹈的给全友传经,全祥心里好笑。

    这兆军来北京半年学得最好的就是一句“操你大爷”了,还不像什么傻逼、牛逼,他这句话二十四小时不离嘴,早上起床一句“操你大爷”。木头拉不动一句“操你大爷”,堵车十句“操你大爷”,有时给他师傅拿个东西,也一句“操你大爷”。后来全祥提醒,和师傅说话注意点。周师傅一百个不在乎,他觉得比说什么“靠”、“操你妈”好听多了。北京人也是这德行。全友听完兆军话后,也疑神疑鬼的,学一句“操你大爷”。哈哈,两师傅再憋不住,四个人笑成一团。

    七八月京城早晚都是凉爽,中午热的厉害,每日有事没事,兆军和全友先起床,洗过脸,刷好牙。出门时三位师傅才懵懵懂懂地起床。有时说好了在哪家饭馆吃早点。全友二人就排队买,等买好了两人早点,差不多二位师傅也就到了。

    头几日吃油条还行,过了两天改吃油饼,一个味。在老家可喜欢吃了,在这儿每天早上油条,油饼都是四两。师傅有时还只吃三两,喝一碗豆浆。不到中午,肚皮就在打架了。全友也不好说吃得不饱,觉得丢人。

    干第一天活时就拉木头。五公分厚的水曲柳板材,还有点黄华松。周师傅先弹好线,看这块薄点,就对全友说:“你先拿,我教你”。周师傅也只有三十来岁,大大咧咧的,个子不高,师徒两个还有点像,全友和全祥文文静静的,兆军递给全友一把锯。周师傅把板材架在两个木登中间,一头余有三十多公分。右脚踩在板子上,两只手抱着锯,主要还是右手在上,左手下一点支着。

    “往上拉,轻点,往下推,使劲,拉快点,就这只手硬紧儿,”周师傅扬扬左手:“累了就拉慢点儿,不行就歇会儿噢。”全友上去一拉还行,在老家时见过全祥拉木头。“拉不动就跟我讲,伐伐锯”。全祥边磨创刀边说,锯木材主要讲究就是不走线。

    全友拉完第一根,二个师傅过来看,“呦,在家里学过吧。”周师傅赞道。全祥没讲话,还真没走线,挺直的。全友觉得很高兴,一身是劲。

    干木工没有歇的,老家木工也是,就是师傅也只是喝口水,也不能一次喝一杯水,抽烟也得边干活边抽。徒弟更不用讲了,除了上厕所,你一上午也只能上一趟厕所,你要是上两趟,那你会感到师傅的眼光有点不对劲,意思你是在耍滑。

    到中午吃饭了,师傅们先停下来转转。“吃饭了,”等师傅开口,两徒弟放下脚,一上午全友拉了三块,兆军也拉了三块,周师傅朝兆军瞥瞥,意思你早半年是不是白学了,兆军还真有点不自在,全祥挺高兴。要是全友不会干的话,分钱时就有点占周师傅便宜。徒弟跟师傅一样分账,都算一个人,就这规矩,除非你不合伙。徒弟自己是白干,一分钱捞不着,兆军每年还得给周师傅家二百斤稻,逢年过节不在家,家里人还得提拎着礼物去看节。全友就不用了,但师徒关系很明显,全友觉得全祥越来越威严,也很少和他聊天。

    中午四两刀削面,一平碗里面还有不少汤,兆军几口就下肚子里面去了。全友见两师傅有滋有味的品尝,放慢了点速度,这四两怎么也少点,头一天不在意,越到后来越在意了。中午烈日炎炎。全友把板子挪到树底下,房主也很客气,泡壶茶,拿四个杯子,一个热水瓶放在树底下,喝自来水就行,全友觉得这茶不管事。

    接连拉了三天木头,全友两只手第一天就起了四个水泡,第二天有点红肿,接着刨木头,手指上又起了两泡,不在一个地儿,全友洗手时觉得火辣辣痛,兆军告诉他:”你别弄破了,等他自己破就没事了“。

    做活的地方在广安门,这天干完活坐109电车回来,四个人挤上车,全友见一老太太,戴一副眼镜,文绉绉的,显得特别不耐烦,车上人多,再一晃,全祥正好挤了她一下。”乡巴佬,车是你坐的吗?瞧这脏劲儿。“老太太咬着牙说道,比欠她多少钱没还难受。

    “你有钱你打的,逞什么能啊!”。全祥毫不示弱,兆军话也倍儿地道,老太太脸憋得通红,一看还有四个乡巴佬横眼看着她,也只好吞下这口气,临下车甩一句,”乡巴佬,家里不待,非得往他妈城里窜。“全祥气得直吼。兆军跟着一句“我操你妈”老太太在车下骂也没听清了。

    全友想想也是,一身脏衣服,干一天活回来,出一身臭汗,低头看看自己衣服,像老家要饭的似的,脸一阵燥热。在家里想的那般光气,早已无形无踪了。再看北京人那种高傲,自负的神情还含着轻蔑的眼光,全友顿觉自惭形秽,无地自容。

    3、“你两放好点”,大哥说

    过了十一,天气早晚凉了下来,早上多穿一件衣服,全友大哥全富到北京来了。他是在河北涿州出差,绕道北京看看两弟弟。全友激动不已,从小就大哥对他好,处处爱护他。为全友的事和全祥小时候还打过几次架。

    早上全富过来的,问全友,“吃饭了吗?”全友刚吃了二个烧饼,因为没有汤,混沌是吃不起的。一共四个留两个在口袋里,吃过了,还有点心呢。全友掏出一个给全富看,全富一看到全友心就有点酸,头发也没理,褂子脏兮兮的,洗是像刚洗过的,上面黑的、白的颜色都有,两个口袋都开了口。手背也是黑的,天气还不是太冷,手就皴了。

    全友早晚都是凉水洗脸,没有开水,也没烧开水的东西。晚上还得给全祥洗衣服。北京天气热得早冷得也早。这十月天就零下几度了,老家最低温度很少零度。全友小手皴得红扑扑的,下水就痛,早上洗脸也就拿水招招,反而更是坏事,越这样以后皴得越厉害。

    全富看看刚做好的组合柜,“我们老家还没有这东西,这门都是我装上的”。全友手艺确实长得快,两师傅都刮目相看。

    下午全富就得走,二人送到北京站。“你们俩放好点”,在他眼里这两个都是自己弟弟,应该相互关心,全富坐在靠窗子的一个座位上,全祥点点头,全友看见全富手放在窗外,抓住全富的手,也不晓得说些什么。

    “没事多往家里写信啊,”全富感觉自己眼睛红了,泪水在里面打转转,只得眯条缝,坐得高,车外两个弟弟没有在意他的眼睛。“你在路上小心点啊,事情办完就回去,”全祥叮嘱道。

    ”呜——“火车起动了。全富看全友手没放,“车开了,”说了句,全友瞪着眼睛,两眼望着全富,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跟着车往前跑了两步,全富望着全友眼神,心都快碎了,用左手拨开全友手,“注意身体,”哽咽得再也说不出第二句话来。列车轰轰轰向前开去,全友和全祥两人眼睛像不断线的珠子。

    4、“站住,你他妈别跑”,市容说

    全友和兆军有活做活,没活就到后门桥揽活。

    这后门桥在地安门十字路口马鼓楼中间,兆军讲在这儿揽活还是他们师傅首创的(延续后十年不衰,也算是**省人在北京一大贡献)。

    揽活时就拿一把锯子,有时两把,架在马路沿边,人在后面,坐着、站着、蹲着的都有,有的看书,有的打打闹闹,少时一二十人,多时百十人,来找人的都是北京人,找着谁就谁,旁边的只有看着,还都挺守规矩。

    管这条道的有两警察,胖的叫狗熊,瘦子叫柴狼,都是这些木工给起的诨号。这警察不是老过来,有时几天不过来,有时一天过来两趟。一个警察来了就呐喊“狗熊来了”或者“柴狼来了”,这伙聊天的、看书的,头也不抬,拿起家伙就跑。后来好事者一诈呼,都吓得抄家伙跑,再后来就得看一眼,大家都跑才跑。

    真要让警察抓住,就把家伙收了,倒也没什么关系,厉害就是市容厉害,重则遣送,轻则兜儿里多少钱都罚了,还得挨顿揍。

    全友来了几个月了,还没见过胖子警察狗熊。一次中午可能都在打盹,迷迷瞪见面前骑车停了下来,全友以为找活的人来了,从地下往上一看,“妈呀,这不是狗熊吗”。两把锯子就放在前面,跑是来不及了,自己还坐在马路牙子上。他惊慌的看着狗熊。

    “怎么着,不跑啦,揽活上胡同里面去,知道吗?这狗熊竟笑笑地跟他讲,全友心里踏实了“是,是!”应付着,“多大岁数就出来,小家伙”,狗熊笑笑地骑车走了,听口气还挺喜欢他。

    全友松口气一看左右人早跑了,都在胡同里朝他瞅着,没想到平安无事,听兆军讲这人是西域劳模,一年能罚两万块钱。劳模就是不一样,全友心里想。

    今天歇活一个星期了,全祥上午也过来了,刚过来不久就听见一老乡喊,“不好啦,市容来了”。全友坐在马路牙子上,拿起锯,站起身往马路看着,怕有诈,全祥跑了十多步,看全友傻站着,自己就停住喊一声“你还不跑,市容来了。”

    正在这时只见一辆浅蓝色121箱式车“吱”一声停在全友前面,全友一看有点傻。全祥急着喊声”快跑”,全友赶紧往全祥方向跑去,只见车上跳下五六个人,凶神恶煞的。

    “站住,你他妈别跑!”

    全祥看着全友跑过来,自己转身就跑,谁知脚一滑摔一跤,马上上来两人扭住他胳膊。

    “操你妈,让你跑!”

    一边骂一边使脚朝身上踹去,全友没跑两步就被抓住了。

    “小子还跑。”被人揪住了头发,前面三个人押住全祥往车上塞,全友被两人拉上车。“操你妈,还跑,跪着。”两人揪住全祥头发,让他跪车厢前面,后面一个抡起一个小扁担朝全祥身上打击。

    “操你妈,让你丫跑!”一边打一边骂,全友吓傻了,没见过这阵势,倒没人打他。车子开到西直门桥底下市容大队,全祥还是被人揪住头发,全友跟着,浩浩荡荡地进了屋,里面地方不大,有三个写字台,让全友站在里面,全祥站在中间。

    里面有四五个人,还有一个女的,三十来岁。只见一个头发梢有点黄的人又揪住全祥头发,看着他脸,“你不是跑吗?”啪一巴掌,“操你妈,你还跑不跑了?”“啪”,又一巴掌。

    全友心里数着巴掌,瞥见全祥那副倔强红肿的脸,要不是自己,二哥早跑了,听见又一声巴掌,全友忍不住心酸,刷刷掉下眼泪。“你妈X,又没打你,操你妈,衣服给脱了。”全友莫名其妙的脱下外套,里面剩一个背心,这人拍拍兜里什么也没有,把衣服扔在地上,上来拍拍裤兜里也是空空的。

    “裤子脱了”。全友老老实实地解开裤带,裤子掉在地上,里面剩一裤衩(在老家裁缝做的)。“给脱了”这人又叫道,很明显是要全友脱裤衩,全友感到脑子里“嗡”一声,恶毒地倔强地抬起头,迎着这人眼光看去,四十岁左右,长得并不难看,四方脸,还挺白。“操你妈,小子还挺倔。”

    “啪”一巴掌,全友感到耳门“嗡”一声,心里想着还挺舒服,好像是替全祥挨的,刚才就这么想,这人一边骂,一边用手朝全友下裆抓去。“这是什么?”全友一句话没讲,只用恶毒地眼光看着他,自己脸上挨过一巴掌后有点火辣辣的。

    这人阴笑着松开手,坐回椅子上,看他样子很舒服,全友感觉自己在他面前是一条狗,狗还能“汪汪”叫两声,地上要有条缝,全友都有心钻下去,全友心里想。

    这时候打全祥的又换一人,头一个可能也打累了,换上来人倒没打全祥,全友听他讲,“你丫挺能跑,追你把我褂子挤破了,你看看。”

    全友忍不住瞥一眼,还真一个口子。在腰围、胳膊下面接缝的地方,这衣服穿在身上本来也显得紧绷绷的。“你说怎么办吧。”全祥进屋到现在一句话也没讲过。“你说话,你不想走是吧,你赔钱吧。”这人说话变得客气起来,有点商量口气,全祥明白意思,你不出钱,一时肯定不让你走。“我就二十块钱”,全祥显得无奈地讲。

    “掏出来”,全祥把钱掏在桌上。“这兜呢?”全祥又掏出一点零钱。“二十就二十吧,你们走吧。”这人还真不错。”谢谢”,全祥还是轻声说了声谢谢。

    二人回去路上一句话也没有讲,回去后全祥让全友也别跟兆军和周师傅讲。晚上睡觉时,全友怎么也睡不着,听见全祥也在翻身,全友想着想着眼泪又流下来了。流就流吧,晚上又没人看见,全友感觉心里舒服点。

    这件事后,全友显得老成多了,也赶上运气不佳,一家活做完,心想在后门桥揽活倒了霉,换到西四去吧,和兆军一块儿。

    西门摆活是在缸瓦市,也在大街西边。这里摆活什么地方人都有,上午来得晚,迎面碰到一个老乡,“赶快走吧,市容正在捉人呢”。“那我师傅呢?”兆军焦急地问道。“不知道,我刚才是见到了他。”

    全友说走吧,“不知道我师傅捉没捉去,要不咱俩过去看看?”“那还不是送上门”,全友道。“咱们在马路这边,看一眼就走怕什么?”

    市容就在缸瓦市前面一点,有时不抓人。今天不知发什么疯,两人刚走到“市容”对面,只见门口站着两市容,根本也看不见屋里面人,只见这俩人用手一指,兆军叫道,“快跑,你往前跑,我往后跑”。与此同时,听见市容叫道,“站住,别跑!”

    全友这回反应可快了,看到市容手一指,心就“咯噔”一下,兆军话未讲完,已经撒开了腿,往前面跑,跑了一截回头一看,小子骑自行车追上来了。(市容都穿制服),一边还嚷着“你站住”!

    全友一见跑不过自行车,又穿到马路对面,又往前面狂奔,这小子推着自行车过马路,前面两站地就是西洋商场,这股道全友也特熟,马路上车多,这小子只有推车过了马路,逆行追了上来,全友真是有逢山过山、逢水过水的气概。

    胡同口一老爷子骑三轮车刚出来,全友躲闪不及,索性从车头上飞过,老爷子吓得目瞪口呆,全友回头一看这小子追了上来。“站住,你别跑”,这人吼道,全友感到这人威吓他,让他别跑。不跑,不跑能行吗?让你逮住就成小猫小狗了。

    全友来不及再多想,一看马路中间有个空隙,玩命的穿了过去,惹得司机一顿臭骂,这小子只得等汽车过去。全友还是不要命往前奔,边跑边回头看这小子还在追,全友心想这回完了。正在这时,只见前面下一辆102电车,原来到了西单商场了,全友拼命往前跑,也不管别人怎么骂,第一个钻了上去,门“啪”关上。。

    全友才舒了口气,只见这小子还朝前面看着,全友心里好笑,坐车到了家,钥匙还没拿,人才感觉不行了,嗓子也干,整个胸口像是填了块大石头,头晕的厉害,恶心吐又吐不出,在门口坐了三个多小时才回过神。

    兆军和他师傅都被遣送回去了,兆军当时往回跑,跑到西四路口,后面追的人喊抓住他,交通警察把他给逮住了,那人是上来两巴掌,这是有人看见的。

    周师傅见徒弟被抓去,估计年底就一个多月,他是不会回来了,自己找了一个没有徒弟的师傅合伙去了。

    麦子店四号就剩全祥哥俩,晚上最低温度零下十六度。全友穿的还是条单裤子,上身里面有一个毛线褂子,两只手背裂开大口子,左脚脚后跟也被冻伤,已经感染化脓了,晚上房东赵师傅两口子抬一个汽化炉进来。“给你们两烤火,这天也太冷了。”烤了半个小时,抬走了,全友觉得赵师傅人特别好,虽然给屋里起不来多大作用。幸亏老家棉被厚,十四斤,晚上钻进去时有点冷,外面脱的衣服全盖上,早上被窝笼里还是挺暖和。每天早上两个玻璃窗都冻满冰花。

    全祥见全友脚一拐一拐的,手也冻成大口子,“你要想家先回去,这几天有人回老家。”全祥也不讲全友冻得没了人样,有点心疼。“你呢?”全友问。“我还做一两家活,多少能挣点钱,回去早也没事,我也不想家。”“不回家!”全友端着一盆衣服一拐一拐的出去洗去了。自从兆军被遣送回去,全友越来越坚强,执着,在他眼里就剩一个字“钱”。只要能挣到钱,吃多大苦也无所谓了。

    5、“我就拿它洗澡”,大夫说

    歇了几天接一家活在东单,一个胡同里,这家一个老爷子是老红军,七八十岁了,老太太只有五六十岁的样子,一个少爷二十多岁,没结婚,未婚妻经常来,有一个大姐姐。星期天都回来,有时带着孩子,没见过丈夫。

    做活在院子里做(做四个矮柜子)。中年老太太管饭。这天是星期天,一家人围着一桌吃饭。全友、全祥也在。“你们南方人爱吃米饭,我天天给你们蒸米饭”,老太太边吃饭边说,“菜就凑合点了,没你们老家做的好吃”。“哪儿,您太客气了”,全祥说道。“瞧你弟弟的手,啥样儿了”,姑娘说。全友、全祥都弄个大红脸。“冻的·,才多大孩子,爸妈知道还不心疼死啦?瞧咱们家小子,吃饭还嫌我做的不好吃,一天到晚不做正经事”,老太太讲。“我过长征时吃的是草根,”老爷爷不是说第一回了。“那是野菜,比肉还营养呢”,儿子插嘴说。“你懂个屁,我小时候哪有这个吃?”老爷子指指碗里饭。“啃窝窝头。”“那是富强粉”,儿子又抢一句。全友看儿子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要是自己在家也差不到哪儿去。

    “吃完饭大姑娘给小王手上上药,脚是不是也冻坏了,给看看”,老太太管女儿叫大姑娘。“不用不用”,全友急得脸通红。“还不用?爪子跟乌龟爪子似的”,姑娘道。“哈哈哈!”一家人都笑起来,全友全祥也跟着腼腆的笑。

    吃过午饭刚过一会,大姑娘就叫全友:“王,进屋来。”全友放下刨子,屋里大姑娘打好了一盆水,冒着热气,“先给泡泡”,大姑娘讲。

    “水不烫吧,别烫着”,老爷子坐在客厅沙发上边抽烟边说。全友有点不好意思,站在门口没动晃。“嗐,大小伙子,跟姑娘似的”,大姑娘一边说一边把全友推到脸盆前,伸手抓住全友胳膊,把全友手放在盆里。“多泡会,我给你拿甘油,再拿上药膏抹抹。”

    大姑娘三十四五岁的样子,一脸笑容不说话也看着全友笑滋滋的,全友感觉从手到心里全身都热乎乎的,抹好了药,全友准备出去,老太太说话了,“等会儿,别走,歇会怕什么呀,喝口水,让你哥哥多干会儿。”

    老太太在桌上倒了一杯茶,全友只好坐着笑着点点头喝水。“瞧这孩子,这冷天穿的什么呀,还一双单布鞋,脚是不是也给冻坏啦,怎么走路还一拐一拐的。”

    全友脚冻成疮,痛时走道就拐,不痛就没事,在北京医院也没上过,再说也不是大毛病,想等回家再讲。老太太走来捏捏全友上衣,再捏捏裤子。“没事”,全友满不在乎的讲,“脚冻破点皮”,全友见老太太盯住他这只脚,只好如实说。

    “大姑娘去把你爸那双旧棉鞋给王换上。”“真不要”,全友急得满脸通红,站起身往外走,他觉得接受别人施舍很耻辱,在家母亲拿些旧衣服鞋给要饭的。虽然老太太好意。“不行”,老太太双手硬拉住全友不让他走,“你嫌鞋子旧是吧?那比你单鞋暖和,大妈没把你当外人,你害什么羞哇。”

    “不要,真不要,大妈,我这鞋挺暖和,没事”,全友不敢起身,老太太手按在身上,只得满脸通红的辩解着。大姑娘拿着一双棉鞋,“找着了,找着了。”见全友执意不穿,也不说什么,拿起全友一只脚,就给棉鞋换上去了,穿上一只全友立马觉得暖和,全友穿的是塑料底大便鞋。

    大姑娘换第二只鞋时只听全友“哟”一声,声音并不多,显得很痛,老太太和老爷爷一看,只见全友这只脚并没穿袜子,原来全友脚化脓感染,穿上袜子晚上就脱不下来,沾上了,后来怕给袜子弄脏了,就拿手纸贴在疮处,穿上鞋,大姑娘没在意,一脱鞋使了点劲,全友也忘了这茬,只见脚后跟手纸连肉带脓血的连着就下来一块。足有酒盅大小。

    一家人一时都“滋”吸口凉气,没说话,大姑娘眼睛发红,老太太边抹眼角边说:“这孩子,这么倔”。“大姑娘带王上医院吧,在我抽屉里拿一百块钱。”老爷子很干脆地讲。“不用,不用,谢谢你们”,全友看着自己脚上疮口,倒不觉得有什么。

    在一家人一致态度下,下午全友也没干活了,到东单医院花了十几块钱,老爷子说钱算他的。第二天大姑娘又找来几件衣服,非得全友穿上。全友、全祥在这家一共待了七天。在全友心里估计一生都不忘记,遗憾的是都还不知道他们家姓什么。

    第二年仍然和兆军师徒两合伙,全友变得老成而狡猾,坐公共汽车时常不打票,做活有时和主家扯皮,也有理无理地诡辩,人多时竟要跟人家动手,总觉得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兆军更机灵,有时做出事,让师傅都为之叹服。全友到商场买针缝衣服。“针还用买吗?”当时听兆军这句话都莫名其妙,原来西四商场针摆在柜台上敞着卖,也就是兆军不自觉,趁营业员没在意一里面捡二根,两人一次买菜(开春来四个人就买了个煤油炉)兆军抱着一捆菠菜放在菜摊上付钱,回到家里底下抄了人家三根黄瓜。兆军讲他以前老实,从西四抓去变坏的。在市容所里头三天没吃饭,一天两顿,二个窝窝头,一碗白菜帮子汤,汤里一点油没有,拿的碗也没洗,到第四天饿的受不了,吃着也挺香,不想被人家打了两巴掌,抢去了一个,还打了几顿。幸亏里面有两老乡认识,不然就被人打个半死了。现在头上还留下一个疤子,自己也不愿多讲,反正大伙都知道这事,有的还被剃了光头,送劳教所去了,他这次才两天就给送回去了。

    全友觉得除了去年老红军家外,北京好人也不少,警察也挺好,几次骑自行车把人撞了,都亏警察帮忙,要不少不了一顿揍,地安门胖警察狗熊就一直留下好印象,医生也特别好,对外地人没有歧视。

    全友有几次骑自行车把人给撞到了,人家不让走。警察总是合理地解决了问题。全友心里还想着警察是不是老向着外地人。

    觉得医生好是全友皮肤过敏,特别夏天,一痒就抓,一抓就流水,有时还长几个脓包,一次全祥给了二十块钱让他上白塔寺医院看看,里面一个女大夫,全友全身脏兮兮的(正在干活),女大夫四十岁的样子,白皙、文静。“坐吧”,说话特别温柔,笑笑地示意全友坐在凳子上,全友当时感到特别亲切。

    “哪儿毛病?”女大夫站着满脸笑容问他。“这脖子长着包,还流水”,全友北京话表述不清楚,想着怎么说让她一听就明白。“我看看”,女大夫走到全友身后,全友头发很长,盖住了几个疮,上面有层硬茧,大夫用手拂起头发“你是打棉絮的吧,一头的棉絮。”

    全友心里一乐,“不是。”这大夫把杨絮当棉絮,也不敢说破。“这儿吧?”大夫说着用手硬了一下疮,“痛不痛?”“不痛”全友真是非常感动,大夫把他当成打棉絮的,还这么热情,在全友眼里,打棉絮的跟要饭的没什么分别。长年马路边支一个小棚子,一头棉絮,满脸污垢,虽说比打棉絮好点,今天是在干活来的,脏不脏可想而知。大夫没考虑就用手硬茧子,全友自己都觉得这茧子有点恶心,心里真是热乎乎的。

    “别的地方还有吗?”“手上和腿上没破皮,也老抓。”“是不是痒痒的?”“是的。”女大夫又问了几句,告诉全友是过敏性皮炎,“没什么关系,我给你开点吃的药,再开点洗的药,一共不到十块钱,要经常洗澡知道吗?”

    大夫温和的目光注视着全友,全友觉得自己脸热热的,自己肯定是太脏了。“不要吃辣椒,不要喝酒。。。。。。”“知道了。”“药一餐吃几片知道了吗?”“知道。”“有一个黄油似的是洗澡的,记住了吗?”大夫见全友没说话,“这药洗澡管事,特别好,我就拿它洗澡。”“是吗?”全友心里话,这大夫不但热情,又善解人意,后来上了几处别的医院,大夫都挺好。

    地铁里面三四十岁妇女特别好,是有几次全友和兆军挑着家伙进了地铁站,等地铁,早上不是大早,就是晚上特别晚,这时常常会赶来一两个地铁里面工作的妇女。

    “怎么这么早哇,老家哪儿的,在北京干活辛苦吧,多大岁数?”全友、兆军一边有点受宠若惊,一边一一回答,完了还夸两句,“瞧瞧人家孩子,多大岁数就出来了,咱们孩子,还在睡觉呢,什么事都不懂,真是穷人家孩子早当家。”

    几个人还聊得有滋有味的,这就不像坐公共汽车,你就把家伙小心放在怀里,有几次还是被人扔下了车,要不一上车就像你是特务似的,全友感到难受。北京人要是长得胖点都特别热情,做了几家活,老板都长得胖,那真是特别好说话,不挑你什么毛病,不好说话就是老师,这都是大家一致公认的。

    6、“不为公,吾宁死”,学生说

    今年四个人基本没分开过。全友对木工这一行特别开窍,兆军也不含糊,这俩师傅真是如鱼得水,每人都挣了三千多块钱。徒弟一分钱也分不着,私下兆军约好全祥,明年两人单干,全友觉得也是,自己兜里有钱比什么都强。虽然师傅是哥哥,钱都寄给父亲了,但每人星期没活在外面吃饭还是限制十块钱,有时跟兆军偷看一场录像,那得省下一顿饭来。

    回家时,全祥给全友买了一套衣服,一双皮鞋,去年回去时给全友买了一件上衣。回去被母亲一顿骂。全友今年是又长高了,又长了膘,比兆军还要高一点,回去时穿着也人五人六的,村里人也都知道这哥俩没少挣钱,三千多块呀,以前村里最好的厂子一人每年才赚七百块钱,特别是王老汉穿上儿子买的黑呢子褂子,心里高兴不得了,背也直多了,感觉自己挺有远见(以前出去打工是被人耻笑的)。逢人就说:“这孩子什么都不懂,咱们这庄稼人,哪兴穿这个,还不糟践了?”

    过了春节,全祥也定亲了,准备二十过礼。兆军初八就来了,两人准备提前进京,明摆着不等全祥了。这一年村里十一户人家,有六户人家有出去打工的,自这一年起,左右邻村送子女出去打工形成风气。

    两人到北京头几家活做得还特别顺,家具做得质量确实不错。每人兜里都有二百多块钱,神气活现的。全祥和周师傅也来了。俩人又都带了一个徒弟,兆军、全友索性搬到阜成门顺城街住。

    这家老板姓王,叫长庆。人特别好,兆军和全友给他家做了一个礼拜活,王长庆家有间南房空的,也就十二平米的样子,当时就讲,“你哥二俩来住,我不要钱,这天下以后还不是你们的。”

    王长庆眼里到嘴上说话,从来没一句瞧不起外地人的话,老是贬自己,“我那厂子快倒闭了,干什么劲,还不如你们哥儿俩,要不下岗跟你们干得了。”王长庆三十出头,孩子刚出世,全友、兆军就冲着王长庆老哥儿们的叫着亲切。俩人搬家之前还是先说好了房租二十块钱,也不贵,长庆死活说不收,全友知道客套,在北京也是头一回碰上这么客套的,也是头一个把他们二位当哥们称呼的北京人。

    全友兆军两人这天在新街口做活半上午时,猛然听见街上人声鼎沸,俩人赶紧放下家伙出去看热闹,只见大街上人山人海,全是学生,都打着某某学校的横幅,足有十几个学校,都从新街口豁口往南去天安门广场示威,这是旁边一个看热闹的告诉全友。

    全友兆军俩人也觉得兴奋,跟在屁股后面看热闹,见学生打着严惩凶手的横幅,不太明白,这时只见十几辆车下来警察,在大街堵成人墙,不让学生过去,一下冒出这么多警察,确实让兆军全友瞠目结舌,学生还是挡了回去。游行队伍有一个打着竹杆,上面挂着十几双鞋,全是学生丢的。

    兆军全友二人一看笑出声来,晚上王长庆过来侃大山,正好二人也不太明白。“严惩凶手是什么意思?”全友问。“xxx死了,你不知道哇?”王长庆讲,那也是生病死的,全友确实什么都不懂。“这几个当官的儿子在国外都有存款,多的吓人,这班学生准备五四游行,这XXX死了也等不及了,反腐倡廉,这回替老百姓说话了。”

    二人似懂非懂听着。这学生是一发不可收拾,大街每天有撒传单的,演讲让人捐款的,全友见一女学生抱一个捐款箱,里面钱一会功夫就满了,有的头上扎根白带子,像电影里的日本浪人,有的上面还写着“不为公,吾宁死”几个字。全友和兆军还是踏踏实实做活,觉得也不关自己什么事。

    晚上没事就上广场看看。呵,这广场是人山人海,从西单就人挤人了,卖汽水的都整车拉来卖,这可发大财了,广场上有静坐的,有绝食的,有举着横幅的,有声援的,有家医院打着“治病救国”。

    绝食的学生也是惨不忍睹,都一色学生,个个面黄肌瘦,有的晕倒就被抬上救护车开走了,救护车也是一会儿呜呜过来一个。

    中南海大门口还有十几个人跪着,面朝大门,后面坐着几排武警,在后面是人山人海的群众,有人带头喊口号“打倒XXX”,后面群众跟着喊,标语上写着“龟不出头”等字样,真是好不热闹。

    第二天王长庆见面就讲,“你们是不是上广场了?”“是啊”。“你们可别再去了,这学生纯粹瞎闹,比他妈的文化大革命还厉害,文化大革命还没停过公共汽车呢。我们单位讲了,工人不许参与,不许捐款,不许围观。这都定性了的,你们可别去了,千万别瞎参合哦。”“知道了”,两人都吸口凉气。

    过了几天,全祥、周师傅都过来说北京都戒严了。我们又找不着活干,回去算了。家里也来信让回去。在这儿不安全,父母亲都着急。全友和兆军觉得没什么大不了,再说了,你们都回去这活还不更好找了。全祥和周师傅劝二人半天,见不信也就算了。

    第二天二人就回老家去了,没过几天,晚上全友被“碰碰”声惊醒,这不是枪声吗?两人吓得一颤一颤的,第二天大街一看,路口全都是荷枪实弹的武警,个个阴沉着脸,二人有点后悔没回老家。王长庆打招呼,“你们俩也别瞎跑,在家老老实实待两天,城里你也别想有人找你们做活了。”

    二人待了几天,还是回到亮马桥赵师傅家,一路上二人看得心惊肉跳,双腿都哆嗦,所有岗亭几乎全烧了。大街上还躺着东一个西一个烧成一团废铁的卡车,二人待也待不住,上九仙桥接活。

    九仙桥在三元桥东边,三元桥与九仙桥中间还有好多农田,九仙桥等于是个小镇似的,两人在路口旁放好锯子,路中央就有一个烧成一团铁的车子。正这时,只听一声“不好啦,官兵来了,快跑啦”,二人一怔,还是没动,觉得这官兵跟老百姓没多大关系吧,一个吉普车下来七八个人,一个扛着摄像机给烧过的汽车摄像,摄完像,扛摄像机的先上车,底下几个警惕地注视着四周,一回一个上了车。

    过了二天还真接了一家活,从九仙桥还往东,两人做了一个多月,一个又寄出去了三百块钱,全祥也都从老家来,北京又恢复了往日的喧哗。

    全友这一年回去觉得自己比别人多了一个胆识。

    (第一章完,共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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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文标题:三十年一个初中肄业生的北漂生活,如果他没那么帅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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