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草春花日日生（54）

春草春花日日生（54）

焦小桥

在德军占领的最后一个冬天，荷兰的天气出奇的寒冷，食品短缺，人们饥寒交迫有人发现郁金香球茎可以食用，就像是土豆或者是洋葱一样。范德凡德兹家族一培育郁金香的高超手艺闻名，村子里的很多人都仰赖他们家族为生。他们培育的“范德凡德兹”郁金香球茎大量出口到海外。家族的名声远近闻名。但是战争破坏了这一切。

在那个饥饿的冬天，阿诺迪斯，把所有的球茎都贡献出来给了村里最饥肠辘辘的人。所有的，除了几个无与伦比的球茎。多少年来，外祖父一直努力想培养出黑色郁金香。他宝贝似的守护着那几个郁金香球茎不要让被人偷走果腹，甚至连家里人也不行。

一天，地下电台宣布战争结束了。人们欢欣鼓舞。但是更艰难的磨难到来了，侵占五年之久的德国军队开始一个营一个营地撤退。在他们撤退的时候，一些士兵一边仓皇逃向德国，一边沿路抢劫掠夺。荷兰人仍然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他看着苍白、赢弱的孩子们，觉得也许到把他宝贵的球茎给孩子们吃掉的时侯了，这样总比落在那些四处抢掠的德国士兵手里要好。他拿起一把铲子，走到花园里。在那里他看见了女儿。“爸爸，爸爸，我得告诉你一些事情。”越过她的肩膀，他看见一帮喝得酩酊大醉、沿路抢劫的士兵朝着他家的方向走来。他让女儿回到屋里去，开始拼命的挖他的郁金香球茎。

一下又一下，他的铲子全落了空，太迟了，有人已经把它们偷走了。急怒攻心，他冲到街上声嘶力歇地喊道：“他们偷走了我的郁金香球茎！”女儿哭喊着跑上前来拦阻他。还没等到她跑到跟前，一个德国士兵举起了枪，向他开了火。虽然德国已经签署了投降协议书，但是宵禁令依然有效。外祖父的举动违反了宵禁令。

他大难不死，身体慢慢地恢复着。他终于可以离开病榻，却只站在窗前，望着他的花园一言不发，奇怪的是，女儿也开始变的沉默寡言，哪怕在战前她是那么一个活泼开郎的孩子。

直到一天，他注意到在破碎的砖瓦下面有什么东西正在悄悄萌芽。他指给女儿看那些嫩绿色的新叶。女儿愣了半天，突然歇斯底里地放声大哭起来。在断断续续的抽泣中她告诉外祖父那是他的黑色郁金香球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