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浪|迷失

流浪|迷失

序

“汝无始以来，迷己逐物，为所转溺于淫邪，流浪千劫，不自解脱。”

一、情人

我安静地坐在卧室的椅子上，心中还是止不住地害怕，这是我失明以后，第二次陷入了这样的恐慌中，那股子逃离求生的愿望一个劲的冲击着我的脑门，我把双手靠在胸前，紧紧缠绕在一起，轻微颤抖中的指尖渗出一片惨白。

“我现在可以走了吗？”我极力克制着紧张，可话音里却还是充满了颤音。

一个浑厚带着地方口音的中年男人声音出现在我的正前方：“妹子，没事，你再坐会儿，我这边手头上的事情做完了就送你回去。”

因为口音的关系，男人说的话含糊不清，我竖起耳朵努力听着，生怕漏掉一个字导致无法理解他的意思，但显然，他仍然不打算放我回去。

几年前一场车祸，夺去了我的眼睛，使我失去了双亲，我的人生就像被一块漆黑无光的幔布遮盖了起来，放眼望去，眼前只有单调到可怕的黑色，当我睁开眼睛发现我再也看不见周围的一切的时候，那种深入骨髓的恐慌，就跟现在一样，即使医生告诉我我的父母已经不在了，我也没有觉得更悲伤，只不过于黑色之上再抹上一笔黑色，我被放逐了。

原本规划中的未来，毕业于名牌大学的我将会找到一份好工作，嫁一个好老公，开启属于自己的美好人生。可是如今一切都被打乱了，失去了双眼，就仿佛人生的道路上出现了断崖，而我面对着这断崖，失去了方向，心中只剩下无奈和迷茫，犹如一个迷路的人，流浪于虚空中，流离失所。

现在嫁人几乎成了奢望，好工作更是无从谈起，他们给我推荐了很多盲人职业，可我并不愿意委屈自己去做一名盲人按摩师。最后我只能努力学习盲文，凭借着多年学习积累的知识，获得了家庭教师的工作，它仅仅能维持我的温饱，却是一份能撑起我自尊的工作。原本以为自己瞎了不可能如何受人待见，出乎我意料的是我却很受家长们的欢迎，几乎每个晚上我都要出门辅导孩子功课，而今天，我辅导的对象正是我现在所处的这幢别墅主人的儿子。

这幢别墅位于本市的一个豪华小区，小区的房价对于我这个盲人来说是一个如天方夜谭般的数字，我做梦都不敢梦见自己能拥有这样一套房子。我那去世的双亲只给我留下了一套郊区二居室的小屋子，或许我这一辈子也就只能住在这样一间小屋子里，靠着家庭教师微薄的收入勉强糊口。

别墅的男主人叫陈伟峰，是一名商人，四十出头的成熟男性，他很温柔，你在他身上看不到一点唯利是图商人的模样，或许他就是我还未失明时幻想的那种理想伴侣。男主人的妻子是一名专职家庭主妇，打电话雇我的就是她，她叫王艳敏，她的声音听上去有点刻薄，但是她还是给了一个令我十分欢喜的授课价格，而且只要每个周末早上去一次便可以了。至于我的那个学生，并没有我想象中富二代的顽劣不堪，陈浩是一个很乖巧的小男生，他今年初三，我针对他学习薄弱的方面为他制定了教学计划，他真的很听话，不管是我给他上课的时候还是为他布置作业，他都能认认真真的对待。作为青春期的孩子，他有许多可爱的地方，他偶尔会向我表达一些很稚嫩的情感，他告诉我，如果他是大人，他会娶我，他不嫌弃我是个盲人，他会带我去看病，就算看不好，他也想做我一辈子的倾听者，说实话，在一颗心无依无靠的时候，听到这种话真的让人很快乐。

我知道正前方的男人在干什么，但是浓浓的血腥味和偶尔传来的血肉撕裂声让我不敢去想象那个画面，他应该正坐在床上，我听到了床垫吱吱呀呀呻吟的声音。伟峰现在应该已经死了吧，从始至终他没有发出过任何声音，这种时候只有死人是不会发出声音的，他的尸体应该就躺在那一片血泊中，如果说现在我除了害怕外还有什么情绪的话，那就是悲伤，这半年来，他的温柔和体贴让我得到了许多曾经不曾有过或者说已经失去了的东西，即使这些本不应该属于我。伟峰告诉我，他早已经不再爱那个女人了，那个女人庸俗刻薄，身上没有一丝气质，他觉得能在有生之年遇到我，是他几辈子修来的福分，可是那个女人不愿意离婚，不离婚他就不能和我在一起。

在我的右手边有个女人的声音，如果不是因为她的嘴里塞着东西，我想她一定会歇斯底里地大喊起来，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只能发出一些沉重的喘气声和支支吾吾的咕哝声。我转过头去，循着声音看向身边的那个女人，虽然我看不见她，但是我的眼里充满了厌恶。

“大哥，能不能让我喝口水。”我小心翼翼地问道。

二、妻子

结婚十多年了，我从没像现在那么开心过。

记得刚认识陈伟峰的时候，他给我了一种惊艳的感觉，那是多么出色的一个人，没有多少钱，举手投足间却散发出与众不同的气质，身上不时蓬勃而出的拼劲让我明白他总有一天会成功，所以我选择了嫁给他，虽然这对于另一个男人来说很残酷，可那时候我满脑子只想让自己的生活变得更好。

我从小出生在农村，是那种远离城市的农村，贫穷落后，这样一个农村的姑娘想要出人头地太难了，没有背景没有能力没有钱，除了看上去还可以的相貌外一无所有，但是随着年龄的增长，我开始发了疯的想做一个城里人，想像电视里的漂亮姑娘们一样，手里拎着名牌包，身上穿着花枝招展的衣服，满脸的浓妆艳抹。

那时候我有个发小，他叫杨天，大概是黄沙漫天飞扬的意思，不过他那老实巴交的父母肯定不会为他的名字想那么多，或许抬头一看就给他取了这么一个名字。当两个人情窦初开的时候，他成了我的初恋，他长得没那么帅，性格也秉承了父母的木讷老实，但那时候的爱情是甜蜜而纯净的，我告诉他，我想去城里，我想做个城里人，过上有钱人的日子，我不愿意面朝黄土背朝天，不愿意穿着土里土气的衣服，更不愿意晒得跟泥鳅一样，我想让他带我去城里。

杨天听了我的愿望后对我说的那句话我至今还记得：“王艳敏，我们会住到城里的小洋房里，城里人有的我们都会有，城里人没有的我们也会有，我会让你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后来我们俩的确去了县城，在那边租了一套二十多平米的小房间，是一套小洋房里二十多个隔间中的一个，厕所和厨房都是公用的，两个人在一个小工厂里打工，拿着微薄的收入，生活朝不保夕，他偶尔会苦笑着对我说：“王艳敏，你看，你当年想要的现在都有了，我们住在小洋房里，吃着城里人的饭，喝着城里人的水，过着城里人的生活。”

可这不是我想要的生活！我想要的更多！

后来我们分手了，我仍然爱他，可是他给不了我想要的，我离开了那套有二十多个隔间的小洋房，去寻找我想要的生活。我知道我唯一的长处便是长得漂亮，在城市里成长的过程中，我学到了很多以前不明白的事情，我能让男人喜欢我，就在彼时我遇到了陈伟峰，一个年轻的商人，他辍学经商，有追求有胆量有能力，而我恰好也拥有他所中意的质朴和美丽，事情便自然而然的发生了，一切都如我所愿，他的事业蒸蒸日上，我可以不用工作就住在城里最豪华的别墅中，我终于实现了自己的梦想。

可是结婚之后的他仿佛变了一个人，他的心里只有他的生意，他不再关心我，他沉浸在花天酒地中，包养了年轻漂亮的女孩，每天，我一个人起床，直到晚上再次躺在床上我依然是一个人，我仿佛孤身一人游荡在这个自己曾经幻想着的梦境中，周围的一切都是那么虚幻，我看不到我的未来在哪里，我会永远这样游荡着直到死去。终于，我忍不下去了，我不愿意一个人迷失在虚幻的梦想中，我又找到了杨天，我发现他仍然住在那二十多个隔间中的一个，他依然爱着我。

一年后，我的儿子出生了。

爱情可以让人疯狂，看着杨天为了我肢解着我的丈夫，我的内心无比愉悦。这十多年来，杨天已经成为了我心中唯一的依靠，因为他我不再迷茫，我变得更加坚强了，我哭泣着，眼睛里却流不出一滴眼泪，陈伟峰不配让我为他流泪，而这场戏，能看见的也就只有我和杨天，至于那个盲人女老师，她顶多也只能算一个听众，我看了眼身边这个安静地坐在椅子上的少女，她真的很美，跟我以前见过的那些庸脂俗粉不一样，她的美不是故作姿态，而是一种骨子里生长出来的本能，仿佛阳春三月和煦阳光下的微风，知轻知重地拂过每一个见到她的人。

这就是陈伟峰最喜欢的类型，当我在路上遇到这个名叫沈丽的女孩时，我十分悲哀地发现自己竟判断出了丈夫的嗜好，但在我得知这女孩是一名家庭教师并且是一个盲人的时候，我欣喜万分，她就是一个完美计划的最佳人选。

于是，我以我儿子的名义聘请了她，所有的事情如我预料那般，见到这个女人之后，陈伟峰回家的次数越来越多，和沈丽的交流也越来越频繁，他已经不可自拔地喜欢上了这个女孩，甚至有时候都不在意我在场的感受，可我并没有生气，我反而很愉快地接受了这个事实。

杨天在床上伪装着现场，现在只要等杨天把陈伟峰的尸体处理完毕，再将所有的罪行都推到这个即将一同死去的沈丽身上，我便可以作为一个受害者，继承陈伟峰的一切，跟杨天过上我们一直梦寐以求的生活。

我的眼角带着笑意，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个女孩的一举一动，她真的很害怕，她拼命克制着这份恐惧，她想喝水，我示意杨天随她去吧，她知道我家饮水机和一次性水杯的位置，善良的姑娘倒了两杯水，一杯给了杨天，并且希望杨天让我也能喝一点，尽管你善良而且无辜，可这依然无法拯救你，你注定要为了我们俩去死。杨天假意呵斥着我不许大喊，让沈丽取下了堵着我嘴的毛巾，水真甜，我已经很久没喝过这么甜的水了。

三、第三者

我戴着手套，穿着别人的鞋子，身上也做了完善的防护措施，这些都是为了防止警察取证的时候通过蛛丝马迹推测出我曾经出现在这个屋子里。我不得不谨慎，这是我第一次杀人，也是第一次处理尸体，为了制造出情杀的假象，我必须在这个男人的尸体上一刀刀地划开皮肉，不停地戳，甚至还需要割了他的性器官。

洁白的被子上满是鲜血和肢体残骸，这床被子以前是他跟我女人睡觉时用的，看着被子被血水染污的样子，我内心生出了一种奇怪的征服感，但我还是恶心地想吐，胃在血腥味的驱使下不停地翻滚，入目可见的模糊血肉让我想起了我经常去买的便宜剩肉，脂肪和血管充斥其中，我实在有点受不了了，为了转移注意力，我转身看了眼艳敏，此时的她看上去惊恐万分，靠着墙坐在地上。为了让一切看上去更真实，她让我把她的嘴堵了起来，所以听不到她的嘶喊，只能听到含糊不清的支吾声，她演得很像，连我都快相信她是真的在害怕了。

她曾是我的初恋，从小我就知道，她是个非常聪明的女人，她会努力去追求她想要的，当初她离开我，我不怪她，我给不了她想要的，我太失败了。虽然她的离开对我来说就像将我推进了一个无底的深渊，从此我再也无法爱上其他人，我知道我对她的爱胜过一切，我不断地努力，想通过努力重新拥有她，就像一个流浪汉不停地寻找自己那虚无缥缈的家。

后来发生了让我欣喜若狂的事，她真的回来了，我竟然真的找到了自己的家，她告诉我她最爱的人还是我，她愿意继续做我的女人，只要我能接受她已经结婚了的这个事实，我当然能接受，只要她还爱我，只要她还能在我身边，为她上刀山下火海都愿意，更别说像现在这样只是杀一个人，这个人还曾是他的丈夫，我求之不得，没有了这个男人，她才是真真正正属于我的。嘴里似乎积起了口水，我咽了一口口水，再次将刀插进了这个男人的体内，刀子入肉的声音已经逐渐变得熟悉以及亲切了起来。

那个女老师仍然安静地坐在椅子上，这个女人的确很漂亮，可能比艳敏都要漂亮，而且是相当有气质的那种类型，怪不得事情的进展会和艳敏想得一样，那个男的完全上钩了，他不知道艳敏在卧室里装了微型摄像头，这些在警察调查的时候都会作为证据，艳敏会作为一个受害者，叙述着这个女人是如何为情疯狂当着她的面杀了她的男人最后自杀的，而我那时已经按照约定躲了起来，等到警察认定这是一起自产自销的案件之后，我就可以娶了艳敏，两个人开始新的生活。

“我现在可以走了吗？”女老师突然开口问我。

她已经回不去了，可我不想这么告诉她，她看上去真的很可怜，一个人坐在椅子上瑟瑟发抖，双手抱在胸前，整个人蜷成了一团。想到过一会儿必须把她杀死，我心中不禁有一丝怜悯，我试想过，如果我是躺在床上的这个男人的话，我会不会同样喜欢上她呢？答案应该是不会的，她不是那种我喜欢的类型，她太有气质，我这样的男人不适合这样的女人，我根本不知道跟她说什么话，她对我说的话我也听不懂，在这个世上，最适合我的只有王艳敏。

“妹子，没事，你再坐会儿，我这边手头上的事情做完了就送你回去。”我安慰她，当然，仅仅也是安慰，死亡会发生得很迅速，我会尽量不让她有更多的痛苦，这一切只能怪她自己，她如果不成为那个男人的情人的话也许就不用死了，我们的这个计划也不可能实施。

其实第一次杀人真的很难，我犹豫了很久，昨天晚上，在艳敏的帮助下我躲过了小区所有的监控，藏在了这幢屋子里，整整一个晚上我都没有合眼，我在黑暗中不住地发抖，刀子一直被我紧紧地捂在怀里，头上不停地冒出冷汗，耳边偶尔传来的这个男人的声音，让我总以为自己快被发现了，我瞪着眼睛等到了天亮，听着他仍然规律的鼾声，我的不安才慢慢消失。我们没给他用安眠药，安眠药的成分会在尸检的时候被检测出来，今天是星期天，是陈浩补习的日子，沈丽会在早上8点来家里为陈浩辅导功课，而艳敏则会在7点半多点出门买菜，艳敏走了以后，我就捅死了这个还在梦乡中的男人，沈丽的敲门声按时响起，我将她带进了卧室，并命令她坐在椅子上，她应该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事，都说盲人的嗅觉非常灵敏，这满屋子的血腥味肯定瞒不过她，我能感觉到她的害怕，我也知道她不敢声张。8点半的时候，艳敏也回来了，小区的监控给了她完美的不在场证据，她大呼小叫地从门口进入了卧室，看了一眼正茫然不知所措坐在椅子上的沈丽，一屁股坐到了她的身边。

艳敏进来的时候还看了一眼另一个卧室，朝我示意了一下，我点了点头，她不用担心我们的儿子，安眠药给陈浩用了，我们一开始就决定让他保持安静，他不需要知道事情的经过，他只要乖乖地在卧室里躺着，等他醒来就会发现，他可以和他真正的父亲在一起了，我在暗地里陪了他那么多年，马上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叫他一声儿子了。

我答应沈丽让她去倒点水，她真的是个善良纯真的女孩，这个时候还不忘记给我也倒上一杯，可为什么喝完她给我的水以后，我觉得有点呼吸困难，止不住地想呕吐，看来我真的快受不了那股血腥味了。

四、儿子

可笑的是，他们俩真的以为我已经睡了，没有人来打开我卧室的门，他们已经蠢到觉得一个15岁了的男生会对这个家里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吗？我看了看那杯放了安眠药的牛奶，心里有种智商碾压的成就感。

其实我很清楚，包括我的母亲和那个据说是我亲生父亲的男人之间的事情，还有他们那个胆大包天的计划，想杀了我爸，再杀了沈丽并且嫁祸给她，最后继承我爸的财产，还冠冕堂皇地认为这一切罪恶的根源都来自于我爸。

哈哈哈，这真是个笑话。

首先，我不会承认这个乡下来的民工会是我真正的父亲，他凭什么突然跑出来成了我的父亲，难道我还要为我母亲的愚蠢买单？其次，就算我那个名义上的父亲死了，也轮不到你们来继承他的财产，这些都是属于我的！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你们竟然想杀了沈丽！我绝不会容忍你们这样做！

她是我最爱的人！

所有试图伤害沈丽的人，我都要让他不得好死！

我今年15岁了，在这个名存实亡的家庭中我看到了太多世间丑陋的东西，父亲每天在外面花天酒地，纵欲于酒池肉林，母亲则不停地和自己的情人约会，他们难道就不会想到，我已经长大了，我有探索的欲望，有时候我会在他们关起来的卧室门外偷听，母亲叫床的声音时常会传出紧闭的卧室门外，除了感到恶心，我还觉得……很刺激。

沈丽的出现对于我来说像是久旱后的甘露，她仿佛一抹阳光冲破了乌云，从懂事到现在，我从没这么清晰的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我只想要她，有了她我才觉得生活开始有了意义，我才不再是孑然一身，不再在我的世界中迷茫自己的归宿，有她的地方就是家，我不在意她比我大了十岁，也不在意她失去了双眼，我愿意照顾她一辈子，她就是那道指引我方向的光明。可她为什么从不回应我的爱，她既不答应我，也不拒绝我，每次仅仅是微微一笑，笑容很美，可我不知如何是好。

那一天，我终于知道我为什么一直无法得到她的爱，原来她已经成为了我父亲的情妇，我同时也知道了我的身世，我真正的父亲竟然是我母亲的情妇，我愤怒极了，这不是真的，这不可能！我还听到了他们的计划，原来沈丽只不过是我母亲为了除掉我父亲的牺牲品，就在那时，我突然意识到，我还有机会得到她。

补习的时候，我偷偷的把这件事情告诉了她，一开始她以为我是在说笑话，直到我戳穿了她作为我父亲情妇的这件事，她脸上的笑容才逐渐消失，我告诉了她我的计划，我们可以将计就计，当他们控制她的时候，我把两只早已涂好了农药的杯子放在那里，要知道，有钱就能搞到很多平时以为搞不到的东西，包括杀人的毒药。既然他们一开始并不打算杀了她，那只要她有机会，就能把这两只杯子里的水给他们喝，对于一个盲人，他们不可能有太大的戒心，而我则在卧室里静静地等待，以防有意外发生，计划如果成功了，那这个家既是我的，也是她的。

她思考了很久，最后她答应了。

不得不说，我心里还是有些忐忑，我有点不敢相信他们真的会去杀了我父亲，可是当我母亲亲自拿着牛奶走进我房间的时候，我知道他们的计划要开始了。

隔着门，我听到她去倒水了，计划完全按照我的计划进行着，接下来我可以准备饰演一个失去了双亲的孩子了，于是我走到床边，一口气喝下了那杯牛奶。

五、陈伟峰

警戒线围在别墅的周围，民警们一脸闲人勿进的表情，外面围了许多人，所有人都是满脸的不可置，好端端的一户人家竟然死了三个人，据说男主人死得血肉模糊，女主人和另外一个陌生男人喝了农药，也已经救不活了，别墅里还有一个喝了安眠药的15岁孩子和一个吓到几乎精神失常的盲人女老师，现在已经被送去了医院接受治疗。人们对于案件的猜测五花八门，有的认为是入户盗窃，杀害了男主人，强迫女主人和另外一个男人喝了农药，有的认为女主人和另外一个男人殉情，并且杀害了男主人，还有的人猜测可能是盲人女老师和15岁孩子发生了不伦的事情……

民警对于现场的调查有序地展开着，血肉四溅的现场夹杂着浓烈的血腥味和呕吐出来的秽物散发出来的味道，许多年轻民警已经忍不住出去吐了，只有年长有经验的民警还在现场坚持着调查，这里十分凌乱，并没有找到多少对案件有用的线索，直到他们在卧室的抽屉里找到了这户人家的户主，陈伟峰的一封亲笔信和一堆文件……

“我写这封信一半是出于玩笑，我并不会认为真的有人能看到这封信，不过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说明我已经死了。

我想说的是，作为一个商人，我是成功的，但是作为一个男人，我承认我是失败的，以前我很穷，于是我拼尽了所有的力气去挣钱，我也成功了，她说我为了工作不顾她，说我在外面花天酒地，我难道不是为了让她能过上更好的日子吗？至于包养，证据呢？可那蛇蝎心肠的女人竟然不知廉耻的勾搭了个野男人，如果不是沈丽把整件事情告诉我，我至死可能都被蒙在鼓里。

沈丽告诉我的这件事太让人难以接受了，我不知道我该如何处理，我想慢慢地观察，去消化和解决这些问题，这段时间里，我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动手，但是你现在在看到这封信的话，说明他们已经动手了，而且我已经死了，所以，希望你能把这封信交给警察，并告诉他们，王艳敏和他的情人杨天就是凶手，一切都是他们策划安排的，请警察将他们绳之以法。

如果我已经死了，那个最可怜的人可能就是沈丽了，她是个盲人女孩，王艳敏请她来我家做家教只有几个月的时间，我却对这个热情聪明的女孩产生了特殊的好感，我的确喜欢她，但是我的喜欢使她受到了牵连，如今不管她是不是也死了，我在这里郑重声明，我的死跟她一点关系也没有。

关于信封下面的文件，是对我财产的处置，这套房子我已经过户给了沈丽，如果我死了，这房子便归属于她，至于王艳敏，她不用想得到我的一分钱，所有的钱在我死后都将立即捐献出去，这些文件都是副本，正本已存放于公证处。

这里还有一份很重要的东西，是我和我儿子陈浩的亲子鉴定，为了保险起见，我偷偷做了亲子鉴定，我没有打算看，看不看我都已经养育了他十五年，如果这份报告能证明他是我儿子，那我便给他留下了一部分的钱足够他一辈子的生活，但如果他不是，和他的贱货母亲一样，他也不配得到我留下的任何财产，并将对我的死背负不可推卸的责任。

不是所有的流浪者都迷失了方向，但是迷失了方向的人只能在千重劫难中流浪，我还是希望这封信能安静地存放在抽屉中，没有蛇蝎心肠的狗男女，没有十多年白白养育的不孝子，没有迷己逐物的肮脏淫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