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三寸泥
-1-
又是一年了,照样逢上十月,照样秋风醉人,照样黄沙漫天…
望着眼前满天翻飞的火红,浮生渺渺,骤然间,悲伤不已。深知莫作独醒人,但千万绪,不由间,已缤纷落。
我离开故乡许久了。轰隆隆的火车将它甩在身后老远。而记忆的泥潭终会开出的花,竟然摇曳了。它的斑驳与苍盛终会被踏成纵横沟壑,下雨天抹就成一汪的泥,只同那条童年的泥泞小路一道,一道永恪我心。
我竭力抗拒着,离开的日子却像凌迟的诅咒,预言家的手脚,反而加速到来。我却未曾想,竟这样快,这样猝不及防。我知道,我一旦离开,于时于空,我都永远回不去了。连同我天真纯粹的童年一起。
于是,我的心,一天天慌,一天天乱,终,弃甲曳兵,溃败而逃…
我,是故乡的乳儿,一旦脱离了她的哺育,也就惊恐着失掉了生命的活水。
故乡给予我的力量和勇气,以后的岁月少了,我会无力笑会害怕哭,会麻木的忍受,渐渐也会苟且着匍匐着…
我淌过许多地方的桥,也遇见过许多地方的人。塞北、窑洞、民歌、汉子,也曾是令我动情神往的远方。从塞北大漠到关东平原,从天山穹庐到草莽康定,从夺命索道到江南小桥……
可是每次出行,第二天的清晨,当耀眼的阳光透过纱窗,一道道投射进来,我躺在旅店的床板上,那一刻,才拼命地想要回家,前所未有的想。昨夜我倚靠在窗前看江边夜景,看车水马龙,看船舶游轮,看到了浑浑噩噩的远方。
我问过自己无数次,那种最初对于故乡的逃离终究诚惶诚恐地拉扯,走丢,夜深人静时,心灵恬静时,才猛然发现,我去远方不过是为了寻找一条回家的路。
我问,对于故乡,最初的我为什么想要逃离?
生于故乡,沧桑累累的人,灰尘勃勃的物,冥冥中令我沉醉,亦令我痛苦。我曾是执意不肯轻易触碰它们的,只因我一旦跨越这边境分毫(边境是因为我一直认为,我属于故乡,而故乡是不完全属于我的。)欢乐和苦痛就会朝我滚滚袭来,把我淹没,直至窒息,如同水,也如同火。
痛苦、沉醉、触碰、淹没、窒息…用这些可爱的词的时候,它们在我的血液里跳跃,呐喊,欢呼。仿佛只有它们,才能足够表达我的隆重与虔诚。因为我要写的是故乡的可爱的人啊。
故乡,真是个自带美感的词。故乡有饱满的云,在阳光里伸懒腰,看着像,像棉花糖,也像千层雪糕。
-2-
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
今夕何年,七年之痒?
人生第三个七年之痒。啊,我明年的今天我就21岁了。多么年轻美好的时辰。
我竟然怅然若失,黯然悯伤起来。
“为何?”
“故乡已不在。”
“故乡去哪里了?”
“叠进童年的纸飞机里去了。”
我与故乡相约的第三个七年之痒。我无法接受,但也抗拒不了,尽管我深爱着它。
所以,我能想到并且我能做到的事——拼命地没日没夜的去记录我和它的悲欢点滴。
我离开的时候,院子了里草长深了,莺飞走了,我用一把锈迹斑斑的锁深深的夹紧门窗…没回头,我是无论如何不敢回头的。那时候,村子里还剩几个老人。对屋的老用爷,旁院的黄玉婆婆老俩口,邻屋的刘婆。我家老屋周围,从前五十多户人家的村子里也只剩下这三户老人了。
老人是家的味道。
年轻的时候,总拼命想离开故乡。直到晃荡尘世半生,才倦鸟归巢,离鲸向海。也许,我某一天一定会回去,我太想它的时候便会这样安慰自己。可归期是何夕呢?
我的童年。阿爸妈妈远在戈壁滩头,我父亲是将近五十岁才娶的我母亲,所以祖上爷爷奶奶我是自打出生便一眼没见过的。打小由外祖父一手在贫苦中带大。现在想来,这样的身世,从未令童年的我感到忧伤悲楚过,反而清贫且快乐。
提到身世,倒也神奇。因为我从未觉得我的身世异于常人过,随着慢慢长大,才发现我,在比同龄人里,似乎总也提前感受到生活的哀鸣和人性的善良与丑恶。(这大概就是我为什么写作的初衷。)
我感谢我的贫寒出身。
我明白,我时至今日所有对生命,对世界的热爱和坚韧都源自内心深处的秘密,我生来向往平常人的内心世界,一个情义起伏无限大的世界。
可我的向往甚至我本身,在宇宙之间,都渺小如尘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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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戒365训练挑战营0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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