兹莫格尼

本文参加简书七大主题征文S2

主题：校园传奇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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兹莫格尼

1

“格格！”

“嗯！”

“你知道我为什么抽烟吗？”

“上瘾了？”

“这么说也有点。”

“那就别抽了呗，伤身呐。”

“唉，戒不掉了，也不想戒。”

“为什么？”

“心情不好就习惯来一根，好多年了。”

“额……好吧，不过还是少抽点。”

“嗯，我去阳台蹲会儿。”

“好。”

“吱呀”一声，门关上了，只瞥见marry身穿体恤衫的背影，很快，烟雾飘了上来，在她四周缭绕。我转身，继续跟着剧里角色“呼天抢地”。

大概一个时辰过去，她推门进来:“阿啵啵，我说你咋又在追剧，多没意思，走，带你出去浪！”

“啊……出去，去哪儿，聚会？和谁？”

“几个朋友来这边玩，叫我过去，一起吧，带你多认识认识新朋友。”

“都是少数民族，我去不太合适吧？”

“也有几个汉族妹子在，没事儿，他们喜欢和汉族同学玩，跟他们说一声就成。收拾收拾，咱就走吧！”

“额，这样啊，那好啊，哈哈！”

一个鲤鱼打挺，我随即翻身爬下床换衣服，几下收拾利索，跟着marry来到校门外一家馆子二楼的房间，已经来了几个人，就差marry和我了。饭菜也已经端了上来，靠墙放着件啤酒。

“阿啵啵，marry你迟到了，怎样，先打一转？”角落里一个男生熟络地招呼起来，“还有这位……同学……”

“格格，我寝室的，她特别喜欢少数民族，今天就带她来认识认识大家，哈哈！”marry立马接话。

男生看着我一字一顿:“噢，格格，是皇宫里的格格吗？”

听完，我扑哧笑了:“嗯，是宫里的，高中同学给取的绰号。”这时marry侧过头对我耳语:“来晚了，先敬一圈酒。”于是我转过身看着所有人:“大家好，我叫伊川令，平时朋友们都叫我格格。今天来得有些唐突，我先自罚三杯，哈哈，先干为敬！”说完，三倍罚酒下肚，再顺时针依次挨个儿敬酒，认识每个人。marry随即寒暄了两句后，也坐下边喝边聊。

陆续又上了些菜，大家谈天说地，讲述彼此最近的景况，本民族间习惯性说彝语，我听不懂，大多时间是跟旁边挨着坐的男生交谈。有时候谈到我，就聊一会儿，几圈下来，每个人差不多都认识了，不过还是记不太清名字。直接音译的彝语名字，让我没法通过意义联想到文字。后来过了段时间才记住了经常见到的几个彝族同学，不对，算是朋友罢，聊天的时候大碗喝酒，哥们儿似的，好不快活。

marry说的没错，我的确喜欢少数民族文化，所以基本上她叫去的饭局，我都参加了，也因此结识了不少彝族同学，记住了阿尤柯达、马海木呷、勒尔尼古、吉克书给、孙子尔呷等好些第一次接触的彝语名字。基本上都是咱们学校的，分属不同校区，经常聚在一起勾兑感情。吃饭喝酒k歌烧烤一条龙下来，深夜两点多还在大街上敲旅店的大门问老板还有没有房间歇脚。

每每酒过三巡，人群里两两一对开始诉说衷肠，挨个敬一圈，逐渐泛红的脸颊，伴随颠倒的舞步，恨不得把心掏出来以鉴情义，大有相见恨晚之感。这时候，唱歌已经被遗忘了，之所以来ktv，看中的其实是这种聚会的美妙氛围。空气里回荡着碰杯的清脆声，充斥着你一言我一语道不尽的话语，混杂啤酒的气息，给人醉生梦死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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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校周围环境简陋，能消遣的地方没几个。而喝酒后的场所更是凌乱，茶几上掉落的水果爆米花，倾洒的酒水泡沫，房间里滚落一地的空酒瓶，有的不小心打碎了，幸得清醒的人及时捡起来才没有扎到脚，酒保仍不时抱酒进来，包间显得更加热闹。这些简陋的条件设施催生了人与人之间更走心的聊天，既然没有更繁华的场地，那何不坐下来喝个尽兴，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我的酒量一般，老跑洗手间，遇上好些人脚步飘飘走出来，对我打完招呼，转身回了包间。我推门而入，正撞上角落一滩呕吐物，看来她们快醉了，幸好我没喝那么多。出来，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眼睛泛起红血丝，用力眨眨眼，甩甩头，算了，不看了，也跟着回到包间。

点首歌唱起来，看着屋子里的人情绪渐浓，我也变得矫情起来，有时候播放了伤感的歌，情绪也跟着低落。从没有想过自己会接触这类中学时觉得疯狂的场合，但如今早已习惯了借酒表达，也爱上了欢聚一堂的热闹气氛。

酒后吐真言，因缘际会，我听着不同人不同的故事，或温馨浪漫，或困顿迷惘，或踌躇满志，或艰难苦痛……他们都有自己对生活的看法和对未来的期待。有些经历让我不禁慨叹人世无常，生活无端，想得到的，是最奢侈，也是最平凡的，只不过阴差阳错，得不到就得不到了。好比，你爱她，她爱他。

记得曾有个黑发白T的男生跟我说过他的一段故事，他爱的女孩不爱他，但他一直对她好，她家出了事，他出钱出力，但他们还是没能在一起。她割腕的那次跟他聊天，虽没有透露，他仍从字里行间发现了不对，急忙狂奔到她家里，把她送到医院，一边照顾，一边安慰。说到这里，男生笑了笑，端起酒杯跟我碰了一下，干了杯中酒，俯身又取来几瓶堆桌上:“今天，我要喝个痛快，你就别再喝了，女孩子家喝多了不好。”“嗯，好。”透过玻璃，看着黄色的酒在瓶中荡漾，好似看到那个女孩的音容相貌，看到他在她身后默默撑着伞，却不敢递上去，局促而失落的模样。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marry拿着瓶酒走过来，我一下子回过神来，咧嘴笑起来:“没啥，嘿嘿，你咋过来了，你朋友照顾过来了嘛！”marry呵呵笑:“他们呀喝开了，就差你了，今儿个你可得给我扎起来，咱俩先走一个！”话音未落，酒已续满，啤酒沫喷涌而出，迅速流到桌面，给杯盘交错的画面增添旖旎风光。“来，干！”“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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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市街头烧烤摊边摆放了密密麻麻的桌椅板凳，我们坐在公路边，两张桌子拼起来，围满一圈。不一会儿桌上便只剩酒了，碰杯时溅落的酒在空中划出自肆的曲线，瞬即滴在碗盘、桌椅上。

这样的欢聚持续到深夜，街边店铺全部关门，除了一两家烧烤门店还摆着几张桌椅等着夜游的客人光顾。一群人中难得几个清醒的人，体贴地将每个烂醉如泥的朋友扶到房间休息后，自己再找地儿睡。一天的喧嚣暂时告一段落，第二天继续，或者隔段时间再来。聚会哪需要什么理由，想聚就聚，这是他们的理念，随性自由，不受束缚。有时候marry家里寄来的猪肉，她都会拿去外面的馆子煮好，邀请朋友们过来品尝。就这样，惯常组织聚会的同学很快为老板熟知，成了常客，熟络后打声招呼就呼朋引伴直接进店了。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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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久了餐馆，就想着自己动手做吃的，于是，有时候会选择去农家乐玩儿。女生买菜做饭，在厨房忙活；男生买酒打牌，搬桌椅凳。大致分工，不会做饭的女生比方说我，就只好在院子里打打牌，跟人唠唠嗑。偶尔去厨房转两圈，那才叫热闹，平时清净的农家小院陡然变得烟火缭绕，里里外外忙进忙出的年轻男女将整个院子的鲜活气息点燃，就连老大爷的小白狗都跑人群中间觅食来了。

因为认识了彝族同学，观看彝族新年晚会便成为不可缺席的重大事情。marry给了我门票，第一次晚会在市校区，而当时还没搬校区的我们得从村镇坐车去主校区看晚会，主办方是我们这届的全体彝族同学，marry也少不了一阵忙活。作为十佳歌手冠军，她多次被邀请压轴演唱歌曲，但都推辞了，或许跟她低调的处事风格有关。不过她毕竟也是彝族人，所以还是一大早便去后台帮忙化妆了。我去后台看她的时候，正碰上饭点，于是幸运地蹭了顿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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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饭去化妆间，跟更衣室连在一起，房间里，一张长矮桌，一个挂衣服的杆子，一个柜子，简简单单。参加演出的彝族同学进进出出，化妆，换服装，似乎忙碌，但并不妨碍彼此在这难得的大团圆的晚上叙旧，我这个凑热闹的也跟着合影留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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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七点，晚会拉开序幕，主持人彝语汉语交替进行，我一听到声音就认出了木呷，想不到竟然是他作彝语主持，正式起来的模样差点没认出来，哈哈。紧接着，彝族同学身着民族服装为我们带来一场视听盛宴，悠扬的歌声伴随着欢快的舞蹈纷至沓来，《过年好》、《大小凉山》、《蓝月亮》、《七月火把节》、《走出大凉山》……一首首歌曲回荡在科学会堂上空，最后以《敬酒歌》结尾。全体彝族同学上台合影，围成圈跳起舞来，就差中间没堆火把了。后来每一次彝历新年晚会，我都会去看，始终记得库史当天刷爆朋友圈的“库史木撒，兹莫格尼”，从最初的新鲜感到现在的亲切感，潜移默化而又迅疾猛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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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彝历新年，运动会上也能看见彝族同学的舞蹈。今年运动会开幕式便有他们的身影，同样火热的舞蹈，在淳朴而有活力的歌曲映衬下，更加凸显青年大学生的朝气蓬勃。

平时生活中，尤其是老校区的两年，足球场成了学生聚集的场所，白天难得有空地打球，不是这儿坐着看书的小清新，就是那儿躺着日光浴的享受生活一族。到了晚上，更是人山人海。草坪，跑道，石阶，到处都是男男女女的身影。从傍晚开始热闹起来，有来跑道健身跑步、散步消食听音乐的，也有草坪上过生日、聚会、唱歌、弹吉他、练舞、双截棍、武术的，还有各个角落你侬我侬秀恩爱的、两两扎堆聊私房话的，可谓是众生相应有尽有。人声鼎沸，加之音响不停地动次打次，就算远在宿舍里关紧门窗也能听到操场传来的喧嚣。

每周固定的一天，夜里会有各个舞蹈团来操场占地儿，有的是为了节目排练，有的是出于个人兴趣爱好而集结成团。藏族、彝族的同学各自围成一个圈跳舞，中间放着音响。两种民族的舞蹈圈我都尝试过，藏族的舞蹈较少以圈的形式跳，因此我更偏好彝族围着圈跳的模式，也更容易学会。木呷擅长跳舞，跟着他跳准没错，不过只要姿势变化一多，我就有些跟不上节奏了。不过身边的彝族朋友都亲切地拉起我的手，领着我跳，让我不再觉得有距离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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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arry似乎不怎么跳舞，但她唱歌特靓，一路斩获各大歌唱比赛大奖，是名副其实的麦霸。十佳歌手冠军扬名后，人称社会一姐，出去聚会一提marry名号:

“哇，她唱歌太厉害了，我天！”

“原来你们住一起的啊！”

“什么时候一起去k歌？”

……

有意思的是，每每碰上集体活动压轴曲目，辅导员劝唱没一次成功。问她怎么不唱，“哎，我这人懒，也不好意思。”或许这就是一种隐藏吧，在我们赞美的时候谢绝华丽的出场。

有marry在ktv来一首，便觉得耳朵都怀孕了，大家一起出去玩，全场下来，她顶多唱两首，其余时间都在和大家举杯痛饮。幸运的是同在一个屋檐下，能时常听到她唱。宿舍的日子因为有了她而多姿多彩，有事没事儿来个怡情小赌，跨年时守着湖南台喝着啤酒嗑瓜子……在别人眼里算是异常丰富的宿舍生活了。

没认识多久，marry便送给我一个镯子，木制纹花，富有民族特色。此后，我时常戴在手上，以至于彝族同学看到，不是问我是不是也是彝族的，就是问谁送的镯子。后来marry把自己那个镯子也给了我，另一个鲜亮一点的花色，同样美丽。这种图案似乎渗透到他们生活的每个角落，例如每一种餐具都充满了彝族文化底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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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没尝过香烟缭绕唇齿的感觉，却嗅到心事重重的味道，深夜里的背影，小小的，倔强的，不肯回头的，从来都不只她一个人。四年，窗外抽烟的身影，定格在回忆里。

在书生意气挥斥方遒的年龄，我以一个汉族人的立场看待她的某些行为，认为她颓废度日，没有远大理想。然而，当我亲身经历过后，才知道自己也没有所谓的好定力。过了两年，连这种想法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享受及时行乐的生活。年轻，不就应该放肆吗！长年累月隐藏欲望，压抑本性，是可怕的，如果可以用一杯酒来释放，有可不可。

我已经爱上了喝酒，高兴了来一瓶，不高兴再来一瓶。友情和爱情一样，只有主动了，才会有故事。